這天晚上，月黑風高，北風呼嘯。
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年代，村裏人都早早入睡了。
金瓜領着章光，兩個笨賊，偷偷摸摸鑽到了後院，貼着牆根往繡樓蹭啊蹭。
沒有蒙面的裝備，倆人就用圍巾充當，把自己的腦袋裹成了糉子，只留一道眼睛的縫隙看路。
問題是，倆人衣服都跟白天一模一樣，這麼蒙面有個卵用？
金家這大宅子的後院，是女眷居住的繡樓。
一般未出閣的閨女在二樓，比如金桔。
上次被爺爺鎖在二樓，就是爲了教育女娃要自重，此所謂二門不邁。
一樓是爹媽住的，也爲了時刻看好自己的閨女。
自古以來大家族都是這樣，萬一出了行爲不檢點的閨女，則是影響整個家族女眷的名聲，別的大家族可能就選擇不結親了。
此所謂，門風不嚴，管教不力。
金家這二樓，不止住女眷，還是藏書閣。
二樓左側一間房，裏面都是金家祖傳的各類祕方、寶典、古書、古董字畫等。
金家規矩傳男不傳女，自古以來女娃們都嚴格遵守這一條。
所以，藏書閣纔敢選擇在閨房旁邊。
奈何，金桔是個異類，不光看，還各種偷學。
今夜，這倆笨賊的目標，自然就是這藏書閣。
“章哥，你說的這個法子，我咋覺得有點不太靠譜哩？”
面對金瓜的小聲質疑，章光不耐煩地小聲嚷嚷:
“讓你拿，你就去拿，哪來那麼多廢話？”
“都走到這一步了，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咋滴，祕方不賣了？賭債不還了？還是以後沒錢了要去喝西北風？”
金瓜瞬間就慫了，嘟囔:
“不、不是，我就是覺得吧，偷自己家的東西，怪膈應人的。”
說完，他憂桑地摳了摳手指。
章光則是不停慫恿:
“你爺爺那麼偏心，把祖傳絕學傳給金桔那個丫頭片子都不給你，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金瓜啊金瓜，清醒點！”
“金桔的事業搞得風生水起，你哩？”
“你覺得按照目前這情況，你爺爺還會讓你繼承金家嗎？”
“那既然以後都是金桔的財產，你還不如趁現在抓緊弄出來賣了，好歹還有錢哩！”
“我可告訴你啊，韓大少那邊已經沒啥耐心了，再磨蹭下去，他就去收別人家的祕方了！”
金瓜嘴脣翕動了一下，想說:
【金桔是偷學的，我是爺爺親傳的，可我就是學不會嘛～】
當然了，他又好面子，這種話當然不好意思說出口。
章光這裏的信息差，也是金瓜自己顛倒黑白傳遞的。
……
北風呼嘯中，倆笨賊躡手躡腳從繡樓右側的狹窄樓梯往上爬。
之前金桔被鎖繡樓，金瓜給這二樓的鎖撬開了，換了一把。
因此，他留了鑰匙在手裏。
他帶着章光，躡手躡腳打開大黑鎖，上去了。
倆人在刺骨的北風裏，貓着腰一點點往繡樓左側的藏書閣挪。
終於到了門口，倆人腿都酥麻了，蹲地上緩緩。
金瓜攔住人，說:
“你在門口等着！”
章光想要進去洗劫祕方的想法，被硬生生切斷了。
他當然也知道金瓜的小九九——
祕方一次性都打包賣給他，這笨蛋二世祖以後拿啥賣錢？
因此，爲了暫時安撫好金瓜，他答應了:
金瓜不放心地再次叮囑:
“說好了啊，可不能進來！”
“行、行行，知道了，麻溜點～”
金瓜偷麼打開了藏書閣的門，推開一道窄窄的縫隙，閃身進去了。
那利索的模樣，咋看都不像是第一次。
章光看着他的背影，悟了！
合着，這小子就是個家賊呀！
那還跟我掰扯半天干啥哩？
哦～大概又想坐地起價吧！
章光蹲在石頭砌成的二樓圍欄下，腦中默默盤算着什麼，眼睛透過菱形的孔洞向下看，望風。
連一分鐘都不到，金瓜就出來了，麻溜地鎖門。
“你這麼快？”章光驚到了，果然慣偷。
“走！”金瓜心想，我都來過無數次了，我能不熟？
倆人貓着腰，繼續原路返回。
路過二樓中間的金桔屋子時，他們沒發現的是——
兩扇雕花大木門的背後，站着一個人，手拄柺杖，白髮白鬚。
不是金老爺子還能是誰？
外面，章光問:“你這胳肢窩夾着的卷軸，是啥？”
“字畫。”
章光秒懂:“我說小子，你這是沒錢了就上來拿東西變賣，慣犯呀！”
“少廢話！”
倆人窸窸窣窣下樓去了。
屋內的金老爺子，則是無奈地深深嘆息。
他是非常傳統的大家族老人，重男輕女這種思想，根深蒂固。
爲了金瓜這棵家族獨苗苗，他傾注了多少心血。
可那老話兒說得好，偏染花、不上色。
金瓜這個廢物呀，唉！
不止是天賦不行，品行也有待商榷。
如果不是白天時候司辰告訴老爺子，晚上試着捉賊，他都不可能看到這一幕。
當時，司辰是這麼勸他的:
“令公子心思單純，一看就是被章光這種小人蠱惑了。”
“章光白天拿不到祕方，晚上也許會狗急跳牆。”
“慫恿令公子做出點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晚上還請您多加留心。”
沒想到啊，一語成讖。
金老爺子心裏也清楚，自己孫子不是好貨色。
可他還是不願意往家賊這個方向想，卻又忍不住不信金瓜的品行。
今夜，一切都親眼見證了。
金瓜那慣犯的樣子，藏書閣的東西指定還有被偷拿的。
這一刻，金老爺子只覺得心寒，失望透頂！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
成功突圍出去的兩個笨賊，坐在章光的現代車裏，討價還價——
章光:“一張祕方50塊，不能再多了！”
金瓜:“當我金家祕方是普通方子？一千一張！”
章光:“一千？你搶劫呀！”
金瓜：“那、那行吧，我再少要點，800，這總可以了吧？”
章光:“去、去去！少在我這裏獅子大開口，你這不是漫天要價嗎？”
金瓜:“再說一遍，這可是金家、金家的祕方！懂不懂啥叫祕方，啊？”
章光:“小兄弟，我一個給別人打工的小小銷售代表，你覺得我有多大能耐，能做得了800一張的藥方的主？”
金瓜:“那我再少點，500一張，總可以了吧？”
就這樣，不太聰明的金瓜，跟比他聰明兩條街的章光討價還價好半天，終於確定了交易價格:
一張祕方100元，10張1000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