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孝順的孩子。”
蕭淳目光平靜,臉上露出憐惜之色,“他既然是無辜的,可當年卻沒有在法庭上否認。你知道爲什麼嗎?”
猛地,陳展亭僵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蕭淳:“因爲,他想幫你。”
聽到這幾個字,陳展亭兩腿發軟,手指摳住椅子,撐着僵硬的身體。
蕭淳:“當年,因爲你自己的疏忽,被合作方坑了,損失不小,面臨破產。我答應小元,幫你重振旗鼓。老陳,你兒子真的很愛你,這些年我只要想起這些,心裏就羨慕的不得了。”
“你混蛋!”
陳展亭怒吼,捏起拳頭衝上來。
後面的保鏢立馬將他拉住,按在桌子上。
“我是混蛋,我沒有兌現他的承諾。”
蕭淳站起來,緩緩來到他身邊,兩手插在兜裏,無奈地嘆氣,“因爲我怕你留在杭都,會把真相查清楚。所以,我趁亂收購了你的公司,讓你在杭都待不下去,逼你遠走他鄉。老陳,我對你是有愧疚的,但你知道,蕭氏是我的一切,我不能讓蕭氏陷入險境,只能犧牲你和小元了。”
當年,蕭氏被人拿到走私的把柄,他幾次上門談和,向對方拋出許多誘人的條件,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對方竟想拿走一半蕭氏,否則就威脅將證據曝光。
最後一次,他們起了很嚴重的爭執。盛怒之下,他開車把人碾死了。
當時,小元也在車上。
那天,他本來要和陳展亭喫飯的,所以順便帶上小元,準備談完事情就去找陳展亭。
小元嚇壞了,但還是把情緒失控的他拉回來,可已爲時過晚。
爲了逃避罪責,他提出讓小元頂罪,告訴小元法律不會爲難一個孩子。
小元一開始並沒有答應,再怎麼笨,小元也知道自己已經成年,必定會承擔社會責任。但蕭淳還是苦勸,口口聲聲說有辦法改變他的年齡,表示他絕對不會有事,還用幫助陳展亭的公司來做誘餌。
天真的小元,就這麼相信了他。
回想這些,蕭淳心中仍然萬般複雜。
“老陳,本來我打算在小元出獄後,好好培養,再把你接回來,一起過好日子。可是天不如人願,小元的死,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很抱歉。”
說着,他從身後的桌子拿下公文包,從裏面取出一份轉讓協議,“這是我對你的補償,雖然遲了些,不過還是希望你能收下。我不祈求你能原諒,但希望你別爲難自己。路還很長,你得對自己好一點。”
陳展亭掙扎,死死咬着牙,咬出血來。
蕭淳使了個眼色,保鏢將人鬆開。
陳展亭踉蹌兩步,喫力地靠着牆,目光垂在蕭淳手裏的東西。
蕭淳說:“這個珠寶公司,是我專門留給你的,經營得還不錯,比你以前的那個,資產高了好幾倍。只要你簽字,它就是你的了。”
陳展亭卻譏諷的冷笑兩下。
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毒蛇怎麼可能突發善心。
蕭淳只不過是……爲了消除內心所謂的愧疚,才從自己的手裏,拿出鳳毛麟角來“討好”他。
“呸!”
他一口唾在那份轉讓協議上,泛出譏諷的苦笑,“蕭淳,我都恨死你了,你以爲我還可能接受你的東西嗎?不論你做什麼,都沒辦法把小元的命還回來!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到死都記着!”
陳展亭發狠瞪着蕭淳,隨後扶着牆艱難站起,轉身要走。
保鏢攔住他,而後面的蕭淳無奈的做了個手勢,示意保鏢讓開。
“老陳。”
在陳展亭出門的時候,蕭淳叫住他。
蕭淳望着他的背影,思忖片刻,聲音低低,“你……好好保重。”
陳展亭冷哼,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出餐廳,陳展亭的雙腿還是軟的,也感覺口很乾。
他顫顫巍巍的走進一間店,要了杯檸檬水,然後找了個偏僻的位子坐下來。
“先生,你要的水。”
服務生禮貌的將水杯放在桌上。
“好,謝謝。”
陳展亭點頭,儘管已經足夠冷靜,可說話的時候,舌頭還在打顫。
隨後,他觀察了一下四周,拿出手機,點開那份剛剛保存好的錄音,轉發給津步洲。
網絡不太好,數據傳送也很慢。
沒錯,他錄音了。
在走進餐廳的那一刻,他就這麼做了。他在杭都轉悠了那麼多天,爲了就是等蕭淳送上門來的這一刻。
他緊張盯着變化的百分比數字,手指顫抖的拿起水杯。
“砰!”
一聲巨響。
也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一輛車,撞碎玻璃直接衝進店裏!
四周的人慌亂逃竄,與此同時,另一輛車緩緩駛出廣場的升降杆,蕭淳淡淡掃了眼不遠處的那片混亂,關上車窗。
津氏大樓。
津步洲剛剛接待完一個重要客戶,薛芒敲門進來。
“津先生。”
薛芒站在他面前,緊緊抿了抿脣。
津步洲忙着低頭看文件,等着薛芒繼續說話,幾秒過後,他忽然察覺到不對,擡起頭。
薛芒的聲音微顫,此時眼眶也是紅的。津步洲問他:“怎麼了?是……工作上受到什麼委屈了?”
薛芒搖搖頭,之後咬牙說:“陽光廣場發生一起車輛衝進路邊店鋪的事故,陳大哥……”
猛地,津步洲心口一沉:“一句話說清楚。”
薛芒:“陳大哥正好在那家店,救護車來了之後,宣告死亡了。”
這一刻,津步洲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停滯了,他睜大眼睛愣愣的坐在那兒。
以爲自己聽錯,他不可置信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陳大哥怎麼了?”
薛芒再忍不住,用力抹掉眼淚:“車禍,陳大哥沒了!”
短暫的麻木之後,津步洲的心跳得快蹦出來。旁邊的助理見狀,趕緊送來一杯水:“津先生,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