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尾龜之喫的魅惑 >第51章 遇舊識牌局失神
    且說李雙林經過此番打擊,滿心的懊悔。

    章秋谷見李雙林是真心懊悔,並不是隨口說說,便趁勢勸她道:

    “你雖然以前走錯了路,但所幸你現在回頭還不晚,只要你真心的浪子回頭,還是能有個好歸宿的。你現在還算年輕,憑你的姿容,只要你不是過於貪戀富貴貪戀男色,找個本分的對你真心好的嫁了,真心實意的和他過日子,未嘗不會有個圓滿的結局。”

    章秋谷是真心憐惜李雙林的,不惜苦口婆心的規勸起來:“不然你再這麼一年年的耽擱下去,白白的辜負了自己的春青,豈不是自誤!從來樹高千丈,葉落總是要歸根。憑你不管有什麼才華美貌,若要沉溺在枇杷花下過這賣笑的生涯,只怕不到幾年,終究免不了車馬稀疏,門庭冷落。趁着自己妙齡之際不肯從良,到了那年華老去之時方纔想明白,着急嫁人,那時有誰來要你?”

    章秋谷深深嘆息一聲,看着淚流滿面的李雙林,遞給她一個手帕,想了想還是說到:

    “何況你們做這種敲竹槓勾當的,傳揚開去,不免壞了名頭,就更沒人要了。再做下去,萬一碰到個不依不饒的把你們送官究治,坐個幾年的牢,你還能有什麼好歸宿。比如昨日的事情,若是換了別人,恐怕就不會像我這麼心慈手軟的放過你們,到時候會是什麼後果你應該能想象得到!”

    好個章秋谷,果然舌吐蓮花,詞霏金玉,苦心勸說,指點迷途。

    李雙林先前還是呆呆的聽着,聽到一半,已經止不住淚滾珍珠。等到章秋谷說到後來,竟是顧不得還有下人在場,伏在章秋谷的懷中低聲掩泣,涕淚汛瀾,羅衣盡溼,連章秋谷也不知不覺的替她悽惋起來,好生安慰了她幾句。

    當夜章秋谷又諄諄告誡的勸了一番,更把現在那些嫁人復出的女閭,出來之後仗着有些金銀珠寶積蓄,便開始肆意妄爲,覺得自己牛逼屌炸天,養面首,拼名牌,出入各種高檔會所,鬧得一塌糊塗,拖了許多虧空不算,還帶了一身的毒瘡等等這些事情,和她詳細地說了,又道:“還有一個最近的女閭,因爲貪戀那些燈紅酒綠,不肯嫁人,弄得窮餓而死。二十年前的朱桂寶,大名鼎鼎,是上海花榜的狀元。當初的時候真是纏頭千萬,車馬如雲,大家爭着要娶她,她卻戀着堂子裏的奢靡風光,不肯答應。不多幾年,年紀大了,漸漸的無人問津,最後窮困潦倒,只得在四馬路巷堂一弄,拎着一隻竹籃賣些瓜子花生度日,好不可憐!”

    把個李雙林說得毛骨悚然,通身是汗,對章秋谷是感激涕零。

    章秋谷留了她幾天,給她一百塊錢,叫下人送她回蘇州去。

    李雙林千恩萬謝,臨走的時候依依不捨,望着章秋谷,羅巾拭淚,一步九回頭的走了。

    章秋谷也只得硬着心腸,任她去了。

    後來李雙林回到蘇州,果然聽了章秋谷的話,留心擇配,嫁了一個閶門內開綢緞莊的老闆,居然生了一個兒子,齊眉到老。此是後話不提。

    話說章秋谷在客棧中正要出去,就見茶房拿了一張請客票進來,是辛修甫在西安坊龍蟾珠家,上寫着“竹酒兩敘,務請早光”的字樣。

    章秋谷看了,叫茶房回他就來。

    章秋谷穿好了衣服,先到林黛玉處。林黛玉要留他晚飯,章秋谷不肯,說在西安坊有應酬,林黛玉便不好留他。

    章秋谷略坐一刻,直到西安坊來。

    進了房間,只見主人之外,王小屏、葛懷民已經在座,還有一個四十上下的客人,並不認識。見章秋谷進來,便起身一揖道:“秋谷兄,久仰久仰。”

    章秋谷連忙還禮。

    問起姓名時,方知這人姓陳號海秋,是個廣東南海縣的拔貢,現在京城,是一個五品的京官,是辛修甫的好友。剛從京城出來,聽辛修甫極力稱讚章秋谷是個當今名士,肝膽照人,所以很是仰慕。

    當下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陳海秋看着章秋谷,綺年玉貌,大雅不羣;章秋谷看着陳海秋,氣宇深沉,老成持重,彼此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沒一會兒,侍女進來排開桌子,放好麻將,派發籌碼,章秋谷、陳海秋、王小屏與主人辛修甫四人一局,五十塊底二四。

    章秋穀道:“大家都是朋友,不見得非要論個輸贏,五十塊底二四是不是太大了?”

    辛修甫道:“我本來也就是玩玩,今天是海秋兄的意思,要玩兒得大些。”

    章秋谷聽到是陳海秋要玩兒大些,就不開口了。

    扳了位,輪到該章秋谷起莊,碰了兩圈,臺上甚是平穩,沒有大牌。

    章秋谷正在起牌之際,驀地擡起頭來往對面一看,只見辛修甫背後坐着龍蟾珠,正在那裏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咬着耳朵說話。

    章秋谷留心看去,見這個人的神氣打扮不像是侍女,隨身衣服懶散梳妝,卻生得體態嬌嬈,風姿豔麗,眼睛瞅着章秋谷,正與龍蟾珠說話。

    章秋谷見了她的面貌吃了一驚,尋思她這付樣貌好似四年前在天津東閻樂的陸畹香,越看越像,不覺看得出了神去,把手內的牌亂髮起來。

    恰好章秋谷自己的莊,辛修甫坐在對面,說也可笑,章秋谷往對面看得認真,正在心中摹擬那陸畹香的丰度,不覺忘乎所以,手下就沒了章法,隨意的摸出牌九打了出去,辛修甫“撲”的把牌攤了出來。

    章秋谷見他和了這樣一副大牌,詫異起來,連忙把自己的牌攤出一看,才曉得誤發了一張中風,被辛修甫和了一副倒勒,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真是有些昏了,你們來看,喏,一對中風竟會打了一張出去,被他和了這樣一副大牌,你說可笑不可笑!”

    對面那美人兒先前看見章秋谷癡癡呆呆的樣子,已經覺得有些好笑,如今見他翻出牌來,自己本來有一對中風,不知怎的會誤打了一張出去,忍不妝“噗嗤”一聲笑得扭過臉去,彎着腰,扶了辛修甫的椅背站不起來。

    章秋谷見如此情形,更加狂笑。

    好容易大家收住笑聲,方纔算帳,章秋谷自己的莊,要輸一底多些碼子,章秋谷照數付訖。

    辛修甫方問他道:“你倒底爲啥這麼魂不守舍的,連打牌都會搞錯?”

    章秋谷指着對面的美人兒道:“我見她很是面熟,好像我從前在天津認識的陸畹香。”

    龍蟾珠不等章秋谷說完,急忙接口道:“她就是陸畹香呀,到上海沒幾天。”

    那陸畹香連忙走過來,把章秋谷從頭到腳地仔細看了看,這才認出來,忙笑着道:“哦呦!真的是二少,四年不見都認不出你了,你那時候還是個小屁孩。”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惹得一屋子人鬨堂大笑,把一向以臉皮厚比城牆着稱的章秋谷鬧了個大紅臉。

    不過,這一臉紅,倒是真把滿屋子的人又給驚豔了一把,那比女人還白嫩如水的臉上,現出一抹桃紅,不得不驚歎,美男的殺傷力遠勝於美女,屬於通喫那夥兒的!要不咋說,男人妖孽起來,就沒女人啥事了呢。

    原來這陸畹香前幾年在上海生意不好,所以到天津去看看情形。誰知道剛到天津,便是名聲大震,各處的堂子老闆,大家拿着重金去招攬她。陸畹香就進了東閻樂的班子,年紀輕,品貌又好,更是演技一流,梆子、京腔、崑曲、小調,無一不精,又彈得一手的好琵琶,公關手段更不必說。天天冠蓋如雲,車水馬龍,很是熱鬧,比在上海的光景大不相同,陸畹香高興非常。

    那時,正值章秋谷去京城考取了貢士,離京回鄉路過天津,去看望同鄉,同鄉帶他去打茶圍,認識了陸畹香。

    章秋谷一見陸畹香,很是賞識,陸畹香也見章秋穀風神俊朗,雖然還是個小少年,很稚嫩,但恰恰是這樣子,就更讓人心癢難耐,老牛喫嫩草,別有一番滋味不是嗎。不過,章秋谷因爲家中有事,打電報來催他回去,匆匆歸棹,所以也就只是見那一面,沒有深交。

    後來,義和團運動,聯軍破了天津,陸畹香逃到德州住了兩個月,因爲德州做不出生意,便又折回天津,由天津進京,想要做些生意。哪知兵亂之後景象蕭條,人心惶惶,誰還有心思享樂?那時李鴻章已經同外國講和,把天津退還中國,那侯家後的紅樓,依舊的笙歌徹夜,燈火連雲。這陸畹香只得重到天津,還在寶華班內。但此時,她輝煌的時期已經凋零,生意大不如前,竟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無可奈何,只好再次離開天津,回到上海,想要做個住家,只擺打牌臺子。

    正是:舊日之桃花無恙,小杜魂銷;重來之人面依然,徐娘未老。

    欲知陸畹香與章秋谷能不能擦出小火大火燎原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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