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尾龜之喫的魅惑 >第116回 假病危彌天大謊
    且說沈仲思的媳婦看到公爹發了狠要勒死自己的夫君,直嚇得手腳冰涼,連忙給自己的夫君寫信,叫他在上海別回來。而沈仲思得了這個信兒,便是大喫一驚,曉得自己老爹的脾氣,別的事兒還好將就能糊弄過去,唯獨涉及到他的銀錢,卻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什麼父子親情,統統都是浮雲。不過也別怪老頭子動氣,誰家攤上這麼個要人命的倒黴玩意兒,都會氣衝牛斗,不捶個半死不罷休。

    一時間,把個沈仲思愁得視丹如綠,愁腸九轉。這麼多年,他還是很瞭解老爹的脾氣的,正因爲了解,才更加懼怕,只要涉及到錢,老爹說得出來,就做得出來,這件事兒竟是沒有個挽回的法子,直急得他如坐鍼氈,抓耳搔腮。

    這時有一個沈仲思的朋友給他出主意,叫他寫信回家,謊稱自己病重,叫家裏來一個人。等到家裏的人來了,這邊提前用一口空棺裝些磚頭石塊充作死人,停到浙江會館去,讓那家裏的來人把棺材運送回家。而他自己因爲有了賣鋪子的銀錢在手,可以租了房子,以後就在上海定居好了,一則可以擺脫家中的拘束,二則也可以躲過這場是非,豈不是絕妙的兩全其美的主意!

    沈仲思聽了這個主意,心中大喜,連連稱讚:“奇哉妙哉,任他們想破了頭也絕不會想到會有這般金蟬脫殼的妙計!”

    當下沈仲思果然就依照計策給家裏發了封電報,謊稱自己病重,要叫他夫人趕緊前來。另一面則安排了一口空棺停在會倌裏頭,什麼靈牌孝幔,一齊預備停當。當然既然是做戲,就要演全套,免得被別人看出破綻穿幫了。

    那邊沈剝皮接着了病重的電報,非但沒有悲痛,反而啐道:“這樣的不肖子孫留他何用,死了倒也省心!”

    沈仲思的夫人本來接到電報就已經心急如焚,如今見公爹非但不着急心疼,反而這般的態度,就更加的着急上火了,便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收拾收拾,就要到上海去。本來想要邀沈幼吾一同前去,路上好有些照應,誰知沈剝皮深恨沈仲思,不許沈幼吾去上海,沈仲思的夫人只得作罷,獨自前往。

    當下沈仲思的夫人僱了一隻快船,一路悽悽惶惶的趕到上海,偏偏又遇着了頂頭逆風,足足的走了三天方纔到了。

    船剛靠岸,沈仲思的夫人心急如焚,連忙打發了一個下人先上岸去打聽消息,自己隨後上岸,也不坐轎子,只坐了一部東洋車趕往目的地。

    不料那家人趕到沈仲思的下榻處一問,便有人回覆道:“沈某人已經死了兩天,靈柩都停到公所去了,你還來這裏問的什麼信兒?”

    原來沈仲思已經安排好,如果有人來打聽消息,便如此這般地回覆,而沈仲思自己已經躲了起來。那沈仲思唯恐是他兄弟來,被自家兄弟撞見,他不好解釋。雖然在老家時,這兄弟倆常常一起花天酒地,但是也並不是那麼兄友弟恭的,關鍵時刻彼此背後捅刀子絕對不會手軟,所以他才吩咐手下的人這麼說。但是他沒想到他兄弟沒來,來的只是自己的夫人。

    當下那來打聽消息的下人聽了就是大喫一驚,連忙拔起腳來,飛一般奔回原路。恰恰的在半路上遇見了少夫人的車子,只見他滿頭大汗,氣喘喘吁吁的向着少夫人喊道:“少奶奶,不好了,少爺已經故世了兩天,連棺材都停在浙江會館去了。”

    沈仲思的夫人聽了,好似那高樓失足,大海沉舟,一霎時萬箭穿心,卻一句話都說不出,手腳冰涼,只覺得轟然一聲,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嚇得抽抽成一小團,找不到頭緒了,然後就是腦袋一暈,差點一個跟頭從車上跌下來。

    幸而跟來的一個嬤嬤有些見識,便向下人說道:“既然事已如此,也不必再到寓所去了,還是徑直到浙江會館停靈的地方,等去了看情況再說。”

    下人聽了點頭稱是,便叫車伕掉過車頭,直奔浙江會館。

    此時沈仲思的夫人坐在車上就跟木雕泥塑一般,那眼中的淚已經不是潺潺溪流,而是汪洋大海,一浪高過一浪,滾滾而落。只是在馬路上不好放聲大哭,強忍着,恨不一步就跨到浙江會館來。

    不一會兒,車到了會館門前停下,沈仲思的夫人三腳兩步就走了進去,問明瞭停靈柩的地方,扶着嬤嬤的肩頭,一路哭着就直奔裏面而去。

    只見一間靈室,高高的掛着孝幔,供着靈牌,兩枝白蠟散發着冷寂的燭光,一段香菸繚繞。

    沈仲思的夫人見了這般光景,止不住一陣心酸難受,那憋了一路的哭聲終於可以釋放出來了,霎時間便是號淘大哭起來,直接搶進靈幃裏面,抱着靈柩直哭得椎心泣血,號慟崩摧。

    這裏沈仲思的夫人正在呼天搶地,痛不欲生的時候,忽然靈幃一掀,走出一個人來。

    旁邊的嬤嬤擡起頭來一看,卻是被嚇得差點魂飛天外,魄散九霄,一個跟頭就跌坐在地上,瑟瑟的抖個不停,喉嚨如同被鬼掐住了發不出聲音,兩隻眼珠子差點就掉出了眼眶。

    這來人竟然走到夫人身旁,拍着她的肩頭道:“別哭了,這棺材是個假的,我好好的在這裏,啥事都沒有。你先別哭了,等穩定一下心神我再和你細說。”

    沈仲思的夫人正哭得昏天黑地,大腦缺氧,忽然就聽見有人和自己說話,好像自己丈夫的聲音,急忙勉強忍住了哭,擡頭一看,卻是被嚇得不輕。即便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死了可以很悲痛,恨不得能再把人給哭活了;但是如果真的是死人從棺材裏爬出來活生生地出現在你面前,那就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了,被嚇死也說不定。

    而這來人,就是被夫人給“哭活”的本該躺棺材的“死人”沈仲思。

    沈仲思本來是派了兩個手下的人在停靈地方照看香燭,又曉得家裏有人到來,恐怕露了破綻,連忙叫一個人到浙江會館去打聽消息。下人到了那裏,聽見沈夫人在那裏號啕痛哭,甚是傷心,便曉得事情給搞岔劈了,卻又不好上前去解釋勸說,只得急急忙忙的回去報知給主子。

    沈仲思聽了連連頓足道:“壞了,壞了,都是我自己粗心,竟會出現這樣的紕漏。”連忙就跳上馬車趕到會館。剛到門口,就聽見他夫人在裏面的嚎啕大哭聲,真個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那是真哭啊,可不是沈仲思這般的做假。這哭聲還真就打動了沈仲思,便也落了幾點眼淚,也不知道他的眼淚是落給誰的。

    沈仲思三腳並作兩步地大踏步走進孝幔,也不好說什麼別的,只好先勸住了夫人的哭再作計較。

    沈夫人擡頭見是夫君,這一驚一嚇,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就過去了。好不容易穩了穩心神,忽然一個念頭升起,暗道即便是鬼,也不會害自己吧,便壯了壯膽子,起身上前一步把沈仲思攔腰抱住,哭道:“我和你做了十多年的夫婦,你就是鬼我也不怕。你走了,我一個人活在世上也沒有指望了,我就和你一同去了吧。”如果沈仲思真的死了,這個沈夫人今後的日子還真就是怎一個悽慘了得,自己無兒無女,公爹只愛錢,弟弟恨不得她這個累贅趕早死了利索,在那個家,她活不下去!

    沈夫人一面說一面哭,倒是把個沈仲思牽動情腸,生出十分的感激來,不由得也掉下淚來,連忙安慰夫人道:“你別傷心了,這些都是我的計謀,我並沒有死。”便把自己爲了躲避這場禍事,有心裝死欺騙老爹等等的事情和他夫人說了一遍。

    沈夫人起初還是不敢相信的,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想出這麼奇葩的主意來,這簡直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但是沈仲思反覆保證事情的經過的確就是如此,沈夫人也不得不信了,同時也暗自唏噓,不知道是什麼人給自家夫君想出這等主意來。自己的夫君是個什麼德行,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能想出這麼奇葩的主意來逃避責任,她的夫君還真沒那種腦子。

    沈夫人呆楞了半響,才喃喃的道:“我感覺這一切就跟做夢一樣,戲本子裏也沒這離奇,感覺不是真的。”

    沈仲思笑道:“青天白日,你看我有血有肉,身體是溫的,地上有影子,哪裏是什麼夢?你放心好了,啥事都沒有。”

    沈夫人這才安下心來。不過想想這大起大落的劇情,想想如果是真的,那可怕的後果,不覺又是一陣後怕,止不住的眼淚就又流了下來。沈仲思連忙勸住了,沈夫人免不得把沈仲思埋怨了一番,責怪他沒有事先和自己通通氣。

    沈仲思低頭道歉,也說自己思慮不周云云,便一同走出了孝堂。

    嬤嬤跌坐在地上看了這一出世紀大戲,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是反應不能,怎麼都想不到,這麼奇葩的事情就讓自己親身瀟灑走一回了。咳咳,不是瀟灑,是驚嚇走一回。

    真相大白,幾個人自然不能留在靈堂,便一起往外走去。

    幾個人剛走到靈堂門口,剛剛常熟來的兩個下人也撞了進來,正和沈仲思來了個面對面。兩個下人一見沈仲思從裏面走出來,以爲是鬧鬼了,直嚇得渾身汗毛倒豎,冷汗如泄洪。一個膽小的下人大叫一聲,跌倒在地,白眼一番就直挺挺地躺直了。另一個膽子大些的回過頭去,撒腿便跑。

    喫瓜羣衆們,這出世紀大戲好看吧?精彩還在後面,大家準備好小板凳,咱們下回接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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