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三十三章 面面俱到
    京兆府。

    畫折枝幾乎是被拖上來的,蒼白的芙蓉面上盡是血色,她緩緩擡起頭來,費力的把血沫子嚥下去,道:“大人,妾確實見過梅大人。”

    遊觀臺冷笑道:“這個本官知道。本官問你,你爲何到青衫寺?”

    畫折枝呸出口血道:“狗官,我看你是是非不分,想要把這罪名安在我頭上!”

    遊觀臺冷笑道:“這罪名不是你一介楚館賤婦冷擔待的!如實招來,你到青衫寺都做了些什麼?!”

    江愁眠看着狀紙上畫折枝招供的時辰,其中缺失的半個時辰不論怎麼連都連不上,啜了口茶,將狀紙捲起來,扔下堂道:“畫折枝,這是照你供述所畫圖紙,本官想不明白這其中還有半個時辰去了何處?”

    畫折枝展開狀紙,看完如遭雷擊,口中含糊道:“完了……”

    遊觀臺又是一拍驚堂木,畫折枝像是被驚得纔回神似的,連滾帶爬的往堂上來,嘴裏直喊:“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遊觀臺心知有戲,身子微微前傾,道:“那你便招供,你是最接近離案發時間出入青衫寺的一批人。要本官救你,那便如實招來。”

    畫折枝仰起脖頸,哭道:“是哪個要替我贖身的人!他做的這事!他殺了所有人!”

    遊觀臺步步緊追道:“你的情郎是誰?”

    她咬字清晰,彷彿恨入骨髓,“拂仙街賀梅園,高歇。”

    徵西侯府,西江月。

    初薰打起簾子道:“這青衫寺的案子還沒結呢,姑娘怎生的這時候要去街上逛?”

    向玉道:“那裏是我要在這不安生的時候去,實在是我那頂珍貴的孤本落在哪裏了。我不去拿回來,只恐再尋不見了。”

    初薰道:“那咱們還是帶着長晝罷,萬一路上有個萬一,她呀,一個打十個都沒問題!”

    向玉拿帕子輕輕打她,笑道:“這丫頭這張嘴,慣會討人喜歡!”

    長晝拎着劍跟在兩人身後,初薰一直拿手扶着她。

    待上了馬車,向玉道:“咱們趕緊着些,要待晚了,只恐世子見怪。”

    初薰道:“瞧姑娘急得,連去哪都沒跟長晝說呢。”

    向玉扶額道:“啊,瞧我這急得,去拂仙街姜杏園。”

    長晝一手拿劍一手抖着繮繩,直奔拂仙街去。

    待馬車停了向玉似是急得不得了,連忙往裏面去,長晝轉了一圈在初薰耳邊道:“沒埋伏。”

    初薰掛上笑臉,打起蒙塵的簾子進去道:“姑娘找咳咳……哎呦,姑娘來得急,我也忘了叫人來灑掃一番,叫姑娘受罪了。姑娘找着孤本了嗎?”

    向玉撣着案几上的塵道:“還在找,你若是不嫌棄,我這還有個好茶,泡來咱們解解渴,如何?”

    初薰笑着接過來道:“婢子哪敢嫌棄姑娘所賜,能喫上姑娘這茶,是婢子三生有幸吶。婢子去叫長晝進來跟着姑娘,免得意外。”

    初薰將茶泡好了,端進來恰好向玉也找着了她的孤本,便道:“可巧,這茶剛好給姑娘解乏。”

    向玉嗔道:“我客居侯府,只得你個這般貼心的,你卻一天天的盡叫我姑娘,把我叫的老端莊了,都不敢同你玩笑。”

    初薰把茶端給她,笑道:“是,該打我這張嘴。那以後私下裏我就管姑娘叫阿玉。”

    長晝拿着茶直接灌下去,看得初薰直打趣她道:“可白白浪費了姑…阿玉這好茶,倒叫你牛飲,真拿來解渴了。”

    向玉擱下茶盅嗔道:“你還打趣她,你這茶再不喝,就該涼了,也是白白浪費了”

    初薰笑着掩面飲了,正要開口說話,卻和長晝一道兩眼一翻白,昏死過去。

    向玉拿着娟子擦着嘴角茶漬,起身拎着裙角從後門出去。

    京兆府。

    “快!快快快!大人說了要直奔拂仙街抓人,記住!是個喉嚨啞了的!如若有人大白天罩着黑袍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再說!”魏班喝道。

    又有衙役從衙門裏風風火火的衝出來,道:“大人說了,實在抓不到活的,就地處決。”

    魏班揮手道:“知道了,知道了!百年也難遇這種大事,我肯定好好辦!”

    正陽宮。

    “這一滴水沒什麼害怕的,滴在手上,身上,臉上都不要緊。”琴羽頓了頓道:“娘娘爲了讓你們靜靜心,服侍君上不能只靠媚,還得有做爲皇室人該有的模樣。這水滴石穿,便是爾等的第一課。”

    美人穿着清涼,伏跪在白玉砌成的地上都覺得瑟瑟發抖,只能安慰自己,因該是冷罷。

    皇后擱下茶盞道:“去庫房取幾件衣裳來,這都穿些什麼,傷得本宮眼睛疼。”

    一滴水沒什麼,但是正正滴在天靈蓋上,那就是靈魂出竅。頭頂一冷,腦子又瘋,身上卻給熱得直冒汗。

    “娘娘,妾有事稟告。”一個美人掙開束縛,跪着往前爬,直道:“娘娘,妾有事,有要事稟報!”

    皇后輕輕蔑了她一眼,道:“參透了本宮用意?”

    美人連連點頭,頭上金釵搖搖欲墜,急切的道:“妾參透了,參透了!”

    皇后由着婢子擦着手指道:“琴羽,帶她過來,本宮聽聽看她都參透了什麼。”

    美人被扔在皇后腳邊,琴羽擡起她的臉,皇后道:“當得起美人二字,叫什麼?”

    “妾,妾叫,妾賤名蕭瑟。”

    皇后頷首道:“蕭瑟…好名字。方纔你說有要事稟報,是什麼事?”

    蕭瑟以額觸地道:“妾是,是荊,是譚賊送進宮來,來讓陛下沉迷美色的。”

    皇后嗤笑:“爾等目的,譚冠誤之意,本宮什麼不清楚?本宮今日叫你們來,是教你們做規矩的,不是看你們狗咬狗的。”

    蕭瑟把頭磕得砰砰響,哭道:“娘娘,妾不敢隱瞞,譚,譚冠誤他是想控制陛下,讓他廢后,然後力阻,賣您一個面子!”

    皇后挑起她的下巴道:“好可心的人兒,我見猶憐,琴羽,帶她換身衣裳,晉爲九嬪之一的…昭容,賜居長秋宮罷。”

    蕭瑟連連叩頭道:“謝娘娘,謝娘娘!”

    其他美人都掙扎着要仿效蕭瑟,皇后卻道:“今日衆位美人的規矩都做得很好,琴羽,送回甘泉宮罷。”

    琴羽回來時皇后正在窗邊觀夏,便放輕了腳步,親自把茶點端過來,輕聲細語道:“娘娘不費一兵一卒就瓦解了譚冠誤在宮裏的佈局,還在憂慮什麼呢。”

    皇后撿着個精緻的茶點道:“譚冠誤不懂,人一旦入宮,就很難再忠心耿耿,她們想要的,可不是那個廢物皇帝的寵愛,是安身立命。”

    琴羽道:“婢子猜,他定是說過,生下皇子就高枕無憂了。”

    皇后嗤笑道:“這宮裏誰會讓她們生下皇子?且不說本宮,德妃惠妃和三嬪會容忍嗎?當年老皇帝用她們的孩子破局,結果卻是血肉淋漓,這宮裏,只有本宮的一雙兒女保全了。現在這關頭,她們知道好日子快來了,這個時候冒出來一個皇子……她們也不會手軟。”

    青煙嫋嫋,一室安然。

    拂仙街,賀梅園。

    “姐姐!”

    粗糙刮耳的聲音響在身後,向玉一咬舌尖,眼淚飆出,轉身拉着鍾晚哽咽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你這嗓子啊,姊姊聽着心疼啊!”

    鍾晚一見她就不覺得喉嚨撕扯痛苦,笑道:“姊姊,那秦綜想把我押入燕都,我在路上趁他手下不備,逃出來了!我這嗓子沒事!我以前攢了好些銀子,咱們以後就可以浪跡天涯了!”

    向玉撇過臉,眼淚珍珠似的掛在眼下,啜泣道:“是姊姊沒用,叫你受這般苦楚。你現在趕緊走,別管姊姊。”說着就把腰上玉佩摘下來塞他手裏,把他往門外推。

    鍾晚拉着她不放,疑惑地問道:“爲何要走?”

    向玉道:“我今日冒險出侯府來見你,就是爲了你能活下去!秦綜手下丟了你,今早已經趕入城,我聽世子他們說,要捉了你頂罪!快走啊!”

    鍾晚急道:“我沒有!”

    向玉抹着眼淚道:“姊姊如何不知你?可是你我都是賤命啊,向來由不得自己……”

    “閃開!閃開!奉命拿人!”

    向玉望着院牆驚道:“啊!快走啊!”

    鍾晚一咬牙,下定決心。迅速把玉佩塞回向玉手裏,把她推到隔壁院子後門裏,拔腿就跑!白日裏的夜行衣最引人注目,魏班喝道:“在前面!追!”

    向玉淡定的輕輕揩去眼淚,把玉佩系回腰間,撣了撣廣袖上沾到的灰,拎着裙角往回走。

    剛剛轉角就看到長晝抱劍站在月門處,初薰走過來道:“姑娘,世子在等你。”

    謝松照輕輕嗅着茶盅,側頭跟顧明朝道:“這茶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倚門回首。”

    顧明朝看着向玉接話道:“卻把青梅嗅。”

    謝松照啜了口茶,感嘆道:“這茶果然要趁熱喝,涼了,就是白白糟蹋了。”

    向玉像個沒事人一樣福身道:“妾給世子請安。莫非是妾的孤本,世子也感興趣?”

    謝松照擱下茶盅,乜着她道:“世子爺對你那孤本不感興趣。倒是很想爲你剛纔演的戲撫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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