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徵半點不讓,據理力爭,“胡說!殿下,君慈民順,這道理是沒錯,可是,我朝連年征戰,國庫空虛,正指望着這秋收填一填!”
祁歆止習慣的擰着眉頭,“徐大夫,瓦塔一戰我國可是半點錢糧損失都沒有,怎麼就說是征戰致使國庫空虛?”
“祁諫議,你這話就是何不食肉糜了!你只看到了瓦塔之勝,忘了武寧公守了北疆半生,陳留和陳國的僵持不下,滏陽和南國的對峙,這些地方,他們各有勝負,但錢糧損耗極大。”徐雁徵嚥了口口水,繼續道,“殿下,不加賦稅已經是寬恩了,減稅是萬萬不可啊!”
太子聽他們吵了半晌,抓住了衆人心裏的想法,輕輕乜着百官道:“本宮意已決,今年大旱,百姓勞作辛苦,本宮憐其辛勞,特減今年賦稅兩成。宮中奢靡之風由來已久,便趁此機會好好整頓一下。”
一說到整頓,太子好不意外的看到了很多人臉上露出肉疼的表情,太子沉聲道,“將省下來的錢帛運送止邊疆,決不能冷着餓着將士們了。”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衆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就是要尋個由頭治一治燕都裏的奢靡之風。
祁歆止和徐雁徵邁步走出含元殿時,都不由自主的望着天,祁歆止感嘆道:“太子開始顯出鋒芒來了。”
徐雁徵眯了眯眼,“有昭烈皇帝的感覺。”
祁歆止低下頭晃了晃,“仁慈之心啊,賢君……”
“何事?”祁疏螢勉強回了句話,頭還埋在書裏,顯然很喜歡這書。
太子微微笑着走到一旁坐下,招手讓萬慎過來,附耳輕聲道:“把摺子拿來,我在這裏看。”
萬慎面無表情,一直低垂着眼皮,將摺子都抱到太子身前,還給他順便端了盞茶來。
六月末黃昏濃稠的色彩漸漸淡了,從窗口摺進來,淺淺鋪了一層。
“真是好書!”祁疏螢不禁閉眼喟嘆,“鬼谷子……人若不讀鬼谷子,則枉活一世。”
太子附和道:“確是好書,一生諸事,人間萬物,都在裏面了。”
祁疏螢看着太子在側,愕然道:“殿下……妾……”
太子不在意的道:“方纔不是很有心得?”
祁疏螢眨了眨眼,“妾只是偶有機會得見此書,失神了。”
太子啞然失笑,“你在家時沒有讀過這些書?”
祁疏螢眼眸低垂,“沒有,女子平生所學,不過都是些女貞女戒,再多,也就是話本子了。”
太子微微愣住,他知道女子處境艱難,一生囿於四方宅院,可從未想過,她們連讀書都是不能的。
忽然他就想起了雲訪,年少時內宮的嬤嬤總和母后說她頑劣,不肯好好讀書。
那是不是因爲這書本就不是該讀的?
祁疏螢見他沉默,便叩首道:“殿下放心,妾往後絕不會再……”
“想看就看罷,喜歡什麼就帶回去看。”
祁疏螢愣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年。
注:昭烈皇帝: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