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空中那尊風化到幾乎只餘下些淺淺輪廓的石像緩緩轉身。
哪怕陸乙,都忍不住的在心中猛的冒出些惡寒來。
就彷彿被天敵盯上。
不光渾身上下無數毛孔,就連自身念頭神魂中,都不斷有幾乎本能一般的驚懼之意不斷涌出。
有那麼一瞬間。
陸乙眼中甚至零零散散的閃出些朦朧畫面。
畫面中的景色,正是無數模糊到只餘下淺淺身形的人族先民,在躲避什麼根本無法抵禦的恐怖之物。
“這是心血來潮之力,其中還帶着些因果大道的氣息!”
“方纔我眼前閃出的那些畫面,難不成竟是預兆?”
心中先是猛的一驚,沒等渾身冰涼的陸乙多想些什麼。
他身邊,已不斷有“噗通”“噗通”的聲音傳出。
目光一掃。
就見林光遠、李真這幾個被他用‘神露’速成的真君,就彷彿無助的雞崽一般。
一個個身體僵硬,目光茫然的摔倒在地。
接着,他身邊的姜望北才咬着牙,在眸中閃出些亮光道:
“陸乙,不能讓這怪物……再吞噬任何東西了。”
“否則,整個虛空……”
話未說完。
原本就在空中石像威壓之下語氣顫抖的姜望北,也終於再也抵擋不住那從天而降的恐怖惡寒。
不過剎那間,就和旁邊渾身僵硬,彷彿凍僵一般的林光遠等人一樣。
……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姜望北說……讓這小初吞噬血肉靈氣,會讓她褪去身上石殼?”
“若這麼說……”
目光在空中小初身上猛的一頓。
未等仰頭望天的陸乙開口說些什麼,他的身邊……已經再次響起個怯生生的聲音。
“陸,陸施主……天上,天上究竟是什麼東西。”
“爲何氣息如此可怖?”
“……”
“這聲音……是大悔?”
聽着身邊小和尚大悔滿是懼意,幾乎快要哭出來聲的顫抖聲音。
陸乙眼中,才猛的涌出些驚疑來。
這地空寺的大悔和尚來歷成謎,實力恐怖不假。
可天上那一位,恐怕連此時棲霞界的‘最終BOSS’無望天母,都不敢招惹多少。
他身邊不過有幾分邪門的大悔和尚,又憑什麼不被天上小初的氣息震懾?
“難不成?”
聯想到小初與大悔和尚之間勉強可算有聯繫的一‘共通點’。
未等陸乙再順着這條不是線索的線索多想什麼。
天上石像小初罩在頭上的黑紗,竟是在四周沒有由來的微風吹拂下,輕輕揚起一絲。
緊接着陸乙才發現,頭頂的空中……竟是不知何時的多了些正隨風而動的慘白石粉。
“這些石粉,是因爲吞噬了方纔上百神君……從身上剝落的?”
隨着眼中驚疑猛的一頓。
就彷彿天上那隱隱灑落的一縷慘白石粉已經是極限。
不過一眨眼中,原本空中遮頭黑紗隨風而動的風化石像,也再一次的回到了陸乙背上。
感受着心中沒有由來,卻又彷彿真實存在的那一縷‘沉重之意’。
眼中不斷散發驚疑之光的陸乙,卻是猛的聽見一聲不算陌生的蒼老嘆息聲。
“善哉!善哉!”
“陸施主,你我……又見面了。”
相比之前數次相見。
此時響起的大悔聲音,不僅其中所蘊含的疲憊蒼老之意更甚一重。
甚至在說話時,都會不自覺的發出幾聲淺淺的乾咳出來。
“我一個沒注意,倒讓大悔和尚趁機出來了?”
聽着耳邊大悔和尚彷彿病入膏肓的聲音。
陸乙先是眼中驚疑稍退。
接着,就露出些怪異來。
若論邪門,大悔和尚確實邪門的很。
可此時此刻,他背上就揹着一尊不知是什麼玩意的‘東西’。
陸乙可不認爲,這彷彿腦子分裂一樣的大悔,真有資格和他身後的小初掰手腕。
隨着心裏念頭轉動。
陸乙不過輕輕一扭頭,立刻就將站在他身後的老和尚盡收眼底。
而大悔和尚這回出現的扮相,更是和他的聲音一樣……
直接就給人一種病入膏肓,無藥可醫的錯覺。
“原來是大悔方丈。”
目光在大悔皮包骨頭一般的臉頰上一掃。
陸乙才微微一搖頭,語氣嘆息道:
“不過區區片刻未見,方丈倒是變化的厲害。”
“……”
隨着陸乙這邊一聲嘆息。
皮包骨頭,扮相堪稱可怖的大悔和尚卻是呵呵一笑,輕咳着道:
“如今我棲霞的‘無上至寶’被陸施主啓出,貧僧如今這模樣,便是必然。”
“等再過一會,怕是連這般形體……都再也無法維持。”
大悔這兩句話說完。
甚至不等陸乙眉頭微挑,想要開口反問。
骷髏一般的臉上已隱隱閃出些不詳至極的慘綠之色。
“無望天之力!”
目光中閃出些警惕戒備。
陸乙就見對面彷彿被染色一般的大悔繼續微微一笑,輕咳着道:
“棲霞界在無望天母手中支撐這麼些年,如今已終於到了盡頭。”
“貧僧,也要隨棲霞界一同沉淪,只是這沉淪之前,卻有許多事情……難以割捨。”
說着,才以逐漸變得渾濁的目光盯着陸乙,繼續道:
“之前我曾言,陸施主身負慧根……與我佛有緣。”
“可今日再看……”
話到此處一頓。
大悔和尚接下來的聲音,就彷彿被無數人一同重複唸誦一般,竟是隱隱帶出些雷霆之意。
“今日再看……卻是與我有緣啊!”
隨着這一聲落下。
就彷彿無望天之力對其的侵蝕十分快速。
原本不過皮包骨頭,渾身泛着綠光的大悔和尚。
竟是在瞬息之間,連作爲‘人’的形狀都快要維持不住。
整個人看起來,就彷彿要融化坍塌一樣。
看着這一幕,陸乙心中……也再度涌出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