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天明討好的笑道，跟平日沒什麼區別，將柳雙葉噴出來的茶葉打掃乾淨。
“58個人頭，你確定這不是108囚徒軍百人隊的全部戰果？”
柳雙葉神色不悅的反問道。
“當然不是，108囚徒軍百人隊還是很能打的，他們那面城牆上下，總共收攏了上百具波斯人的屍體呢。”
“即便如此，也不是你給那個囚徒兵李察虛報軍功的理由吧。
你收了他多少銀子？”
柳雙葉是絕不會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李察，獨自擊殺了58個波斯人！
真當波斯人是紙糊的？
依託土牆和龐三刀的戰力，108囚徒軍百人隊確實是三面土牆中，殺敵最多的，而且李察佔據的人頭功勞，基本上都是死去的囚徒兵和龐三刀的殺敵戰果。
歷天明早就知道柳雙葉會有這麼一問。
如果不是擔心殺了屯長容易引來大麻煩，歷天明還犯得着在這裏演戲？
“大人，李察此人在囚徒軍中威望甚重，並且被108囚徒軍百人隊的百夫長趙雷視爲知己，或許這58個人頭不是他一個人殺得，但囚徒軍百人隊確實是這般上報的。
不信的話，大人可以親自將108囚徒軍百人隊的人叫過來，挨個詢問。
當然，108囚徒軍百人隊願意將這次殺死的波斯人戰功，劃出三分之二，讓給我們。
那個百夫長趙雷只有一個請求，能給李察一個邊軍戰兵身份，呆在安全的後面，不用親臨一線。”
‘禮讓’殺敵數，在各個據點堡壘中，早就是常態了。
那些邊軍戰兵督戰督得那麼辛苦，在一線拼命的色目兵和囚徒兵讓出一半自己的殺敵數，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更何況，讓出來的殺敵數一般都是戰死者殺死的敵人。
這已經是各個據點堡壘中擺在明面上的潛規則。
不然的話，很少上前線的邊軍戰兵，怎麼獲取軍功？
堂堂屯長大人，怎麼給自己的軍功薄上添筆？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好比李察上輩子的很多大公司一樣，員工只要足夠努力拼搏，老闆就能換別墅豪車……
別提什麼公平！
這裏可是比李察上輩子那個社會更加黑暗的封建時代！
柳雙葉聽後，算是明白歷天明的目地了。
至於對方收了多少好處……
柳雙葉其實並不差錢，108囚徒軍百人隊這次比慣例的讓出一半殺敵人頭還要多，高達三分之二，這纔是柳雙葉看重的。
柳雙葉雖然始終沒有踏足前線，但屯長身爲低級武官，是有責任有義務親臨一線拼殺的。
他完全可以在上報中，大筆一揮，簡單敘述下自己如何如何英勇，殺敵十多人。
如此一來，他既有指揮功勞，又有殺敵功勞，完美！
不是柳雙葉心黑，其他據點堡壘的屯長都是這麼做的。
當然，柳雙葉也會給下面的邊軍戰兵分潤功勞，哪怕他們全程督戰，也可以在軍功薄上一人分潤幾個人頭嘛。
人頭是實打實的，這是一場4號據點打下來的勝仗，城上城下的屍體都是4號據點的戰利品。
就算上面有督軍下來調查，人頭往那裏一擺就是最好的證據。
色目兵和囚徒兵舉報咋辦？
這又不是21世紀，當兵的舉報當官的，下場不比平民舉報父母官好多少……
更何況，邊軍上下都是賺的，唯獨虧得只有囚徒兵和色目兵。
甚至囚徒軍和色目軍中的領導也能賺到。
就比如說現在李察這個關係戶。
“既然趙雷和李察如此識趣，就給他一個邊軍戰兵的身份吧，下一次戰鬥讓他加入督戰隊中。
那個龐三刀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回稟大人，龐三刀已經應下來了，只是108囚徒軍百人隊這次戰鬥中，承擔了波斯僕從軍的主攻，損失很大，若是沒有龐三刀繼續留在108囚徒軍百人隊中，恐怕這個百人隊立刻會喪失戰鬥力。”
“嗯？
龐三刀願意留在危險的囚徒軍中？”
柳雙葉不解道。
正常人不都是拼命逃離囚徒軍麼？
就好比那個李察，哪怕爲了一個不會更改兵籍，加入邊軍督戰隊的機會，都會額外讓出那麼多人頭軍功。
即便波斯僕從軍的人頭在軍功中不值錢，但架不住數量多啊。
“大人，龐三刀、趙雷、李察三人是結拜兄弟，所以龐三刀想要留下來幫襯趙雷。”
歷天明將之前編好的理由說出來。
作爲囚徒軍的百夫長，趙雷在獲得權力的同時，也揹負了責任。
普通囚徒兵李察可以進入4號據點的邊軍督戰隊，但趙雷這個百夫長卻不行。
“原來如此，這三人的組合倒是怪異。
下去把人頭戰功處理好，鎮西關的大軍很快就要來了。
這次清查軍功的應該不會是普通文官，安撫好色目兵和囚徒兵，別弄出事端來。
如果有人對軍功分配不滿，提前下手處理掉，反正用不了多久後方就會拉來新兵補充。”
柳雙葉鄭重囑咐道。
作爲四號據點的資深老人，他很清楚每一次狼煙起，來得都不會是後勤文官。
那些帶兵武官和負責後勤記錄的文官不同，在邊軍中後勤文官早就連成一片網絡，上下一體，貪污受賄早就形成了定製。
但帶兵武官不同。
因爲戰事頻繁，帶兵武官經常有受傷乃至陣亡的，跟死水一潭，很少有官職變更的後勤文官不一樣，帶兵武職的變動還是很多的。
其中不乏真正在邊軍體制內，依靠軍功打拼上來的人。
這些底層爬上來的武官裏，難免不會出現幾個愣頭青，對貪墨軍功的事情進行清查。
柳雙葉只是一個小小屯長，他可不想招惹那種麻煩。
其實，他這種老資歷的基層武官，最喜歡打交道的還是後勤那幫文官。
那幫人雖然貪，但講規矩，只要孝敬到賬，該辦的事保證不會出紕漏。
不像那些底層爬起來的部分武官，血氣方剛，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能主持公正公平一般……
這種武官或許會遭到上面體制的降維打擊，但柳雙葉不想成爲被揪出來當棄子的炮灰。
畢竟，邊軍中每一次爆出貪腐大案，被丟出來頂雷的都是他們這種職位低，還沒什麼背景的‘可憐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