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慢都不忍心喊醒她。
“奶，起來喫飯了。”顧慢趴在蕭奶奶耳邊，小聲喊道。
蕭奶奶沒有一絲舉動，連眼瞼都沒翻動一下。
顧慢又拔高了一點音量，手上也推了推，“奶，喫飯了。”
蕭奶奶還是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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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慢有點小慌，畢竟奶奶的身體狀況擺在那兒，不怪她多想。想到這兒伸手她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沒有……臉上，沒有溫度……
顧慢失魂落魄，對着外面喊：“長河，奶奶……沒啦！”
享年八十一歲的蕭許氏，在要回房子的第一天，在炕上安詳去世。
老人像是早就知道大限將至似的，懷裏放了一小包紅糖，這輩子夠苦了，希望下輩子能甜一點。
在堂屋擺了靈堂，蕭奶奶的近支沒落，都是支書牽頭，同村人幫忙的。顧慢日後不會跟他們有什麼交集，人情是最難還的，能用錢解決的還是用錢解決。
老人的送老衣裳以及棺木都是買的最好的，這個東西不知道下輩子有用沒用，權當做小輩的圖個心安。
老人一般都是停屍三天才下葬，顧慢和長河披麻戴孝，當天晚上凌縣長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快十點鐘了風塵僕僕趕來，俯在老人身邊長跪不起。找了四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以爲盡孝的時間還長，哪知道見了兩面就陰陽兩隔……這個被人譽爲“鐵娘子”的女縣長，哭的兩度昏厥。
顧慢和奶奶僅僅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個月，要說多深的感情是沒有的，照顧她是出於責任，血緣的緣故。
因爲盡力了，所以沒有什麼遺憾，八十一歲高齡，也算是喜喪了。
可她畢竟是個孕婦，長時間跪着，長時間守在靈前，她還真有點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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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火化，是凌縣長愛人和村子的人去的，長河負責在家裏協調。李桂蘭和薛名友也是在早上來的，長河照顧不到顧慢，只能把老孃喊了過來。
第三天下葬，把老人葬在了蕭爺爺蕭山身邊，希望在那邊一家三口能安好。
人死如燈滅，萬事皆空，活着的人還得繼續。顧慢回到家就病倒了，渾身虛軟無力，夜不能寐，整整在炕上躺了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以後，終於又活過來了。
長河準備起了做手術的事，和顧慢說了去市裏談點事情，就拎着包包開車走了。
這一段時間顧慢在家裏休息，一直沒去上班，長河是真的忙，說去市裏辦事，顧慢並沒有懷疑。
李桂蘭給兩個小的洗衣服，看見兒子換下來一件，順便拽過來洗了。因爲以前有把錢洗了的經歷，現在她養成了洗衣服之前掏兜的習慣。
兜裏沒有錢，倒是有一張紙，上面還有字。李桂蘭從小沒上過學，大字不識一個，害怕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趕緊拿進來讓顧慢看。
是一張醫院的收費單，顧慢以爲是上次自己的繳費單據，無意中卻發現是男科，很是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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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繫到這幾天男人有些反常，還試探性地提出過結紮這件事，顧慢就有些明白了，整天看着她吐的那個難受樣，男人有負罪感，想紮了以絕後患。
男扎是沒有法子的法子，誰知道有沒有副作用？上輩子顧慢手下的一個員工，兩口子超生三胎，就是男扎的，腰疼嚴重幹不了重體力活。
雖然說這也和各人的體格有關，也許只有百分之零點幾有這樣的後遺症，誰敢說你就攤不上這百分之零點幾？
顧慢賭不起，她也不想賭。
“媽，長河可能去醫院了。”
“他一個大男人去醫院幹嘛？”
“我估計……媽，我先去打個電話。”
畢竟是猜測，還是先不說了吧，免得親媽擔心。
顧慢能找的只有武文秀，把大概情況跟她說了說，麻煩她去男科看看，要是看見了長河趕緊讓他滾回來，添什麼亂。
武文秀小聲說道：“別急，這可能是最有效的辦法，避孕率能達到百分之百。”
顧慢沒有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是我和孩子的天，不能讓他去冒這個險。”
武文秀：“好吧。”
私底下，她和老單總說長河配不上慢慢，現在看來，人家感情好的很，外人純屬瞎操心。
長河怎麼也沒想到，他就差麻藥和手術檯了，就被武文秀薅着衣領薅了出來。
“你和慢慢商議過嗎？得到她的同意了嗎？你都不知道她剛纔打電話過來，急的都哭了，你呀，真的太沖動了。”
長河理屈，他確實沒和媳婦商議過，沒說實話，現在又把媳婦惹哭了……可是，他的本意是好心，不想再讓媳婦受罪了。
“我也是爲我們好……”
“可拉倒吧，顧慢可不領你這個情，她說了，你是她和孩子的天，一點閃失也不能有。”
把個長河感動的啊，他要對媳婦好一輩子，要是他特麼有一天變心了，先把自個打死。
長河回來之前，顧慢已經從武文秀的口中得知，男人的手術沒有做，幸虧去的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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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慢這才放心，李桂蘭也長吁一口氣，嫌棄歸嫌棄，到底是親生的，她可不想兒子有個閃失，有什麼後遺症，一個好端端的家毀了。
下午，長河從市裏回來了，有了自己太莽撞的自覺，進門先嘿嘿嘿的笑了幾聲。
顧慢嫌棄道：“先把大牙花子收一收，不知道的還以爲娶小老婆了，至於樂成這樣嗎？”
“哪來的小老婆，我就只有一個老婆，我就認你這一個。”
顧慢不懷好意地打量了那個部位一眼，笑道：“真閹了？”
這成什麼話？長河彆扭地回屋，幸虧沒做，不然不得被取笑一輩子？孤陋寡聞，頭髮長見識短的，醫生都說過了，做手術不影響那方面功能。
顧慢抿嘴偷笑，男人彆扭的時候，也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