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冷血,也許真的如同沈煥山所說的那般,自己是一隻白眼狼吧。
因爲過去發生過那麼多的事情,她不太記得沈煥山作爲父親對她的好,記憶尤深的只有他作爲父親的冷血無情。
她甚至在無數個夜裏痛恨過沈煥山。
她不明白作爲父親,她怎麼能漠視傭人的區別對待,怎麼能夠縱容沈歡顏對她的欺辱,又怎麼能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將她丟在冰天雪地裏。
她痛恨沈煥山的狠心,憎惡他的冷漠無情。
當她在冰天雪地裏中向沈煥山苦苦哀求,甚至神志不清的忍下所有過錯的時候,換來的不是他的原諒,而是他的痛罵。
他說她滿口謊言,說她不知悔改。
那一刻,她意識到沈煥山要的從來不是她低頭認錯,而是希望她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上。
此刻聽到沈煥山死亡的一瞬間,她說不清自己是一種什麼感受。
沒有悲痛,也沒有任何的痛快。
如同一顆石子被擲在水面上,打破了平靜的湖水,掀起一陣小小的漣漪,然後一切又都恢復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達叔看着沈清秋異常平靜的神色,躊躇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大小姐,你還好嗎?”
沈清秋回過神,定定地看着他,平靜的語調沒有一絲波瀾,“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說什麼突發疾病死亡,這個說法她並不信。
雖說她這些年對沈煥山早就沒了什麼感情,但以她對沈煥山的瞭解,沈煥山這個人非常的小心謹慎,這種謹慎不只體現在生意場上,也體現在方方面面,比如身體健康。
他每隔三個月都會進行一次體檢,每半年會經過一次大型的細緻體檢。
倘若他真的身患疾病,沈煥山不會坐以待斃。
他那麼貪婪的一個人,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辛苦積攢的家業落在別人的手裏。
哪怕真的死了也會死不瞑目的吧。
“目前官方認定他死於突發疾病。”達叔道:“根據根據現場調查,他的一日三餐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死後的種種表現也都符合腦梗死亡的現象。”
言下之意,療養院那邊拒絕屍檢。
這家療養院不在海城,但這些年一直都由秦家提供贊助,所以療養院不會有二心。
但療養院卻一口咬定疾病死亡,無非是不想沾染麻煩罷了。
達叔雖然沒有明說,但沈清秋卻聽了出來。
她只是覺得沈煥山的死有些蹊蹺,尤其在聽到‘腦梗’,總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沈家那邊有什麼動靜?”沈清秋問。
達叔有問必答,“自從沈家出事後,沈歡顏夥同她母親卷錢跑了。”
聞言,沈清秋的嘴角勾起一抹譏嘲的笑意,“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
只是不知道沈煥山若泉下有知,會不會覺得心寒。
“沈氏集團併購順利嗎?”沈清秋問。
沈氏集團由於經營不善宣告破產時,沈清秋便開始着手併購沈氏集團。
達叔道:“目前正在進行資產評估,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沈清秋點了點頭,“沈家別墅裏的東西都贖回了嗎?”
“這些年沈家日見衰落,在沈家出事前,沈歡顏便夥同她母親早就將夫人生前的珠寶首飾一併賣了出去,眼下已經找回大半。”達叔道。
“有勞了。”沈清秋道。
“大小姐客氣了。”達叔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能夠爲你效勞是我的榮幸。”
與達叔告別後,沈清秋便吩咐司機將她送到了公司。
自從她陷入昏睡後,秦釗便以她的名義給傅庭深發消息,索性沒有露出破綻,但公司最近也的確有些忙。
沈清秋不知不覺忙了一天,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半。
六點半……
這個時間點去傅老太太的沁園似乎正合適。
念及此,沈清秋快速的收拾着東西,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她驅車前往檀宮,抵達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鐘。
車子剛剛停下,傭人三步並兩步的走上前幫她打開車門,“沈小姐。”
沈清秋走下車,輕微頷首,將車鑰匙交給了對方,隨後邁着臺階走了進去。
她回來的時候傅庭深還在路上,索性去衝了一杯手磨咖啡。
研磨機將咖啡豆研磨成了細膩的粉末,隨着熱水的注入,咖啡的香氣霎時間撲面而來,猶如一團霧靄般在空氣中四散開來,處處充斥着獨屬於咖啡的香氣。
沈清秋慢條斯理的攪拌着,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轉過身。
還未看清,男人的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腰肢,將她禁錮在吧檯和他的胸膛之間。
他垂眸看着懷中的女人,昏暗的燈光下襯得她白皙嬌俏的臉多了幾分柔和,眉眼微微上翹勾着恰到好處的弧度,再多一分就是調情,眼下這般更是秋波橫生。
傅庭深的虎口扼住她的下巴,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的脣。
男人的吻不似他這人外表看上去的禁慾高冷,而是霸道的帶着強烈的佔有慾,完全不給懷裏人喘息的機會,恨不得將她整個吞入腹中。
更何況幾天未見,他的思念早已在胸腔裏橫衝直撞,完全失去了理智。
直到沈清秋的舌頭被吸吮的發麻,窒息的感覺越發的強烈,傅庭深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
兩人的額頭相抵,男人的手掌扣着她的後脖頸,低沉的聲音染着情慾的沙啞,“終於捨得來找我了?”
男人的聲音又低又緩,格外的蠱惑撩人。
沈清秋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着。
她伸出手臂環着男人的脖頸,踮起腳尖,蹭了蹭他的鼻尖,“電話裏不是說了,最近有些忙。”
從前她一直覺得忙是一個非常敷衍不走心的藉口,現在看來倒是一個非常萬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