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桌案之上的黑色竹紋茶壺吸引了她的目光。
楚眠兒提起那茶壺,晃了晃。根據重量猜測,裏面應該有一半的茶水。
【小a,這壺水是不是加料了?】
小a點了點頭,【消靈散,宿主。】
楚眠兒勾起一抹微笑,在那小茶杯之上印上口脂,然後倒了一點茶水進去,隨後卻把茶水澆在了毛絨絨的地毯之上。
小茶杯之上留下了口脂印和一滴水珠。
倒下去的茶水很快滲透進白色獸毛的地毯,並看不出什麼分別。
小a不解,【宿主,這是爲何?】
楚眠兒簡單解釋道,【讓他們覺得我喝了呀。】
【小a,你有沒有一種靈器,可以隱藏修爲,讓別人以爲我是普通人?】
畢竟她沒喝消靈散,最好做個準備,讓他們都以爲她是普通人,放下防備。
小a調出系統商城,指了指其中的“隱靈丹”,商城介紹隱靈丹可以隱藏修爲十二個時辰,完完全全夠用了。
楚眠兒買下一顆,然後吞了下去。
馬車倒也不顛簸,慢悠悠地往城主府的方向行駛而去,黑色的馬車逐漸與黑夜融爲一體,深深地鑲嵌在其中。
不多時,便有一隻蒼白的手掀開車簾。
順着幾乎能看見青色血管的手往上看去,便看到個模樣不錯但目光呆滯的姑娘。
那姑娘瞳仁很大很黑,那眼睛看起來都有些不像人了。
臉色蒼白的姑娘朝着馬車裏的美貌少女伸出了手,道,“姑娘,下車。”
楚眠兒將眼睛放在少女內側的手腕上,看見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姑娘見她盯着自己的手腕看,連忙翻轉下臂,將手背遞給她,又道,“姑娘,別誤了時辰。”
不對勁。
但楚眠兒仍舊保持着得體的表情,微微一笑,將柔弱無骨的手搭在了那姑娘的手背之上,借力下了馬車。
眼前是漆黑的門,牌匾上用金色題字,寫着‘城主府’三個字,很是大氣。
臺階光滑平整,石柱之上雕刻着盤旋而上的龍,似乎下一秒就會飛走似的。
等到二人行至漆門之前,姑娘敲了敲門,下一秒,便有人將門打開了。
應該是個管家老頭。
那老頭上下打量了楚眠兒一眼,眼中劃過驚豔,隨之而來的就是難以察覺到的惋惜。
那老頭緩緩開口,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姑娘隨我來。”
剛纔扶着她下來的蒼白小姑娘退到一旁,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楚眠兒隨着管家老頭穿過長廊,腳底踩着青石玉轉,廊柱上塗了黑漆,廊頂也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雕刻與顏色,顯得有些壓抑。
終於,這長廊盡頭處,是一個以黑紅色調爲主、極其精緻的二層閣樓,黑色牌匾之上寫着環龍閣。
那老管家指了指閣樓,“進去吧,姑娘,城主處理完事務就會來。”
楚眠兒微微頷首,說了句多謝,雪白的天鵝頸弧線優美,透漏出一絲破碎脆弱的美。
老管家再次嘆了口氣。
凡人啊,總是這麼脆弱,是有些窮兇極惡之徒登上頂峯的墊腳石。
而美貌,只會是普通人的負累。
但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楚眠兒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進入了閣樓之中,沒有任何猶豫。
閣樓的門虛掩着,楚眠兒推開門,只見周圍要比外面還昏暗不少。
古香古色的黑色架子,其中擺放了許多的圖案不一的各色花瓶,應該是作收藏觀賞之用。
不遠處桌案之上,一個展開的畫軸,畫軸之中畫着美人圖,瞧着其中的色澤,估計不是新畫出來的。
桌案旁擺放了一個香爐,香爐之中的香早已燃盡,那香爐的頂端瞧着似乎都落上了灰塵。
楚眠兒靠在美人榻之上,支着頭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沉穩有力,直朝着她這邊而來。
待楚眠兒懶懶睜開美目之時,與一雙深沉的眼對上了目光。
那人大概三十五歲左右,卻保養得當。眉骨突出,眼窩略深,面目堅毅,似能見到年輕之時的英俊。
楚眠兒能清晰地看見,這人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
“城主大人?”
尾音微微上揚,字字入耳,語氣輕柔卻不嬌媚。
那人聲音很低,透出些穩重,倒不像是沉溺女色之人,“你可是這屆的花魁?”
“是。”
城主的眼劃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帶着某種病態的執念,說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副美人皮,她肯定會滿意的。”
說着,便要伸手去摸她的臉。楚眠兒不着痕跡地躲開,頭上的珠翠相擊,微微發怒的表情讓她更有了些魅力。
“他?他是誰?”
城主笑而不語,而是在矮案之上斟了一杯茶給她。
楚眠兒伸手接過,避開了與那人的接觸。
“姑娘不必知道,你若讓我滿意,我定許你潑天富貴。”
說這話之時,那城主盯着楚眠兒手中未喝下去的茶,並沒有看她的眼。
他在說謊。
估計她喝下這杯茶之後,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吧?
靈力緩緩注入杯中,杯中的茶頃刻之間變成了冰,凍的結結實實。
楚眠兒仰頭,在城主的目光之下將茶“一飲而盡”,然後摔了茶杯。
其中的冰塊與茶杯一同被摔碎,哐噹一聲,那城主都愣了愣。
楚眠兒緩緩勾起微笑,行至城主面前,然後自顧自地又斟了一杯茶,送到城主眼前。
“既然我喝了,城主大人不妨也給我個面子吧?”
面前的少女眼神純粹,其中完完全全只有他一人,那絕美的容顏無比的生動,美得驚心動魄,讓人忍不住便想聽她的話。
反正他有解藥,只要喝下茶後馬上服用,便會平安無事。
美人相勸,如何讓人不被蠱惑?如何讓人不恍惚?如何讓人不沉淪?
況且,如此美的美人,馬上就要被剝皮挖心,想想竟有些不忍。
看着他喝掉自己親手遞過去的茶,楚眠兒緩緩微笑,看着他喫下了瓷瓶之中的解藥。
可那人面色突然變得極其痛苦,好像有人在使勁掐他的脖子,讓他根本呼吸不上來。
嘴角的微笑擴大,楚眠兒看着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冰冷的字節緩緩吐出,“哦,忘了說,給你的那杯茶,我放了斷腸散。”
少女微勾着紅色的脣,眼中透出幾分殘忍,看着他在地上掙扎,看着他呼吸困難以至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楚眠兒蹲下身子,目光晦暗不明。
最難消受美人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