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晦暝,打在身上有些生疼。
身下的土地格外泥濘,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漿,從掌間流走。
有人的死皮被雨水衝開,有人強忍着身體某處的瘙癢,還有人死憋着不讓自己咳嗽……
明明是一羣深受瘟疫荼毒的人,此時卻異常的安靜。
不多時,啃食和慘叫聲響起。
即便天雷滾滾暴雨如注,但在江無疾聽來,仍清晰無比!
“這木屋裏絕對不是什麼瘟神。”
“神怎麼可能喫人?!”
“不是瘟神,送祭瘟神的說法就不成立。”
“那村長到底在向什麼東西祭祀?”
“因爲活祭,他一直自責,生活在痛苦中,他圖什麼?”
“難道瘟疫……是來源於邪祟?!”
“村長一直都知道,一個人默默承擔,所以才痛苦萬分!”
江無疾忽然感覺自己理清了思路。
就在這時。
“吱嘎——”
開門聲響起,血腥味瞬間瀰漫。
很快,一股溫熱順着雨水,淌過江無疾按在地上的手背。
“血……”
“是血!”
一陣心悸!
江無疾猛地擡頭,不受控制地睜開了雙眼!
又被小腳女屍控制了!
睜開眼的剎那,視野是模糊的,加上瓢潑大雨,根本就看不清。
而在這時候,村長那尖銳的聲音猶如雷鳴在腦海炸響。
“放肆!此爲大不敬,快閉眼!!!”
江無疾下意識想要閉上眼睛,但是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
等視線變的清晰,江無疾看到原本應該跪在祭臺前的村長,已經倒在了泥濘之中,木製的面具下,鮮血涓涓。
“無疾,快閉眼……瘟神發怒了……”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村長的聲音在江無疾的腦海迴盪着。
隱晦的經文咒語,唸了一遍又一遍。
剛剛那心悸的感覺一陣又一陣,彷彿因爲村長的咒語,變的斷斷續續。
天旋地轉,光怪陸離。
最後,江無疾也栽進了泥濘之中。
……
……
“滴滴滴,滴滴滴……”
牀頭櫃上的鬧鈴發出刺耳的聲音。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慵懶的灑進房間。
躺在牀上的江無疾睜開雙眼,恍如隔世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又回來了……”
“回來了。”
“村長……”
“小姨!!!”
江無疾猛地從牀上跳下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衝出房門,直奔小姨的房間。
“小姨!”
推開門,小姨的房間空蕩蕩的。
小姨不見了!
“小姨!小姨!!!”
江無疾的心懸了起來,血絲在眼白迅速攀爬,手腳也在這時發麻發涼。
房間沒有,客廳沒有,廚房沒有,浴室沒有!
沒有!沒有!
“小姨,小姨……”
江無疾跪在地上,雙手沒入頭髮,用力拽着自己的髮根。
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畫面,心臟就彷彿被千萬根冰錐穿透一般!
“是我害了小姨,是我害了小姨!”
“啊……啊!!!”
“吱嘎”開門聲響起。
“無疾?”
穿着青色紗裙的小姨站在門口,手裏拎着小籠包和豆漿。
“小姨?”
“小姨!”
江無疾三步並做兩步,一把將小姨擁入懷裏,緊緊抱着。
“小姨,小姨。”
“無疾,你,你幹嘛啦,快放開。”
“我警告你啊,我是你小姨,雖然小姨很迷人,但你要控幾你技幾啊!”
“嗯~無疾!你弄疼我了!”
感受着懷裏柔軟的嬌軀,不覺間,江無疾眼眶已經溼潤。
他只有小姨一個親人了。
一直以來,也都是小姨在照顧他。
雖然從來沒說過,但江無疾很清楚自己給小姨帶來了多大的生活困擾。
回過神的小姨輕輕拍着江無疾後背,柔聲詢問:“無疾,你不會做噩夢了吧?”
江無疾:“小姨,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
“呸呸呸!大早上說什麼呢你!”小姨用力推開江無疾,順勢還掐了一下江無疾的臉蛋。
“餓不餓?”小姨將早餐放在桌子上。
“餓……”江無疾也不客氣,坐下就開喫。
小姨沒事,擔驚受怕了那麼多天,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哎喲,你喫慢點咯,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惡鬼投胎呢!”
小姨搬來凳子,在江無疾身旁坐下,“哎哎哎,你給我留一個,留一個嘛。”
風捲殘雲後,江無疾終於緩了過來。
“無疾,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睡了那麼多天,擔心死我了。”小姨嘟囔着。
“張醫生雖然說過新開的藥可能會讓你變得嗜睡,但這效果也太誇張了叭。”
江無疾搖搖頭,說道:“小姨我沒事。”
小姨大眼睛眯了眯,一臉狐疑:“真沒事?”
江無疾:“真沒事。”
“那你剛剛什麼意思,你小姨我什麼時候死的,我怎麼不知道?”
“噩夢,噩夢……”江無疾撓頭訕笑。
“那我死的時候,美嗎?”小姨笑盈盈的問道。
“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江無疾一臉認真。
“哼!”小姨皺了皺瓊鼻,起身準備去拿藥。
結果在起身的瞬間,一個踉蹌,摔進了江無疾懷裏。
“哎喲……”小姨嗷嗷叫。
“你怎麼了?”江無疾問道。
小姨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彎腰揉了揉自己的腳踝,“前幾天不小心,腳崴了,疼的我喲。”
“腳崴了?”
江無疾心頭一沉,連忙蹲下把小姨的拖鞋給扯了下來。
“大早上的穿什麼黑絲?”江無疾直接手撕黑絲。
“啊,不要……”小姨驚呼。
“十塊一條呢……嚶嚶嚶。”
然而,半跪在小姨跟前,抓着小姨腳踝的江無疾,這會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小姨伸了伸脖子,“喂?江無疾?你幹嘛?”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迷戀小姨的玉足吧?”
“哎呀!你這是什麼怪癖?什麼時候開始的?”
“無疾?”
“咕嚕”江無疾的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
腳踝有些腫,原本白皙的腳背也一塊青一塊紫的……
崴腳能崴成這個樣子?
這分明是被折成小腳後留下的痕跡……
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