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太虛靈訣 >第45章 夜談
    望月樓。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姜雲收回雙手,悠揚的琴音繞樑,依舊迴盪在琴樓之中,經久不絕。

    江浸月回過頭來,瞧了瞧那深陷相思之苦的少年,此時顯得頗爲意外。沒想到,這個平素總是堅忍不拔的少年,酒後居然還有着這麼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而且,看姜雲這未經人事的樣子,恐怕還是情竇初開。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她嘆了一聲,眨了眨眼,而後又有些好奇,不知道是怎樣的小娘子,能讓姜雲這麼挑剔的人給裝入心中?

    略略想了想,江浸月又搖了搖頭,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懶懶地開口道:“小云,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如何來的麼?”

    未等那懵懵懂懂的少年作答,她目光柔和,兀自解釋道:“我的母親,是江家庶出的幺女,天賦平平。所以,在利益至上的江家,哪怕是她的父母,從小對她也沒什麼好臉色。之後,爲了家族利益,更是讓她在豆蔻年華便早早地嫁予了一個一流門派的長老爲妾。”

    “我的母親命苦,不但沒有修煉的天賦,就連天香祕法的效果,也是極其微弱。”

    “那門派花了巨大代價與江家聯姻,結果對於門派的實力幾乎沒有任何提升,又不敢把這股怨氣撒向江家,便只好拿我的母親出氣。那長老每日對我的母親非打即罵,最後乾脆一紙休書,將我母親趕回了家。”

    “回到江家的母親,失去了天香祕法,在江家便顯得可有可無。”

    “但是,對她來說,沒有人關注她的日子,她反而自得其樂。於是,衣食無憂的她,便過起了快樂的閒散生活。”

    “她喜歡聽戲,便常常不辭辛苦地去一個離江家幾十裏遠的戲場聽戲。也就是在那裏,她遇見了我的父親,一個見多識廣的遊商。”

    “二人經常在一個戲場聽戲,在機緣巧合之下,二人發現姓氏相同,頓覺頗爲投緣,便就此結識。”

    “父親經常在十二州到處奔波,詼諧的談吐和豐富的見聞吸引了我的母親。”

    “經歷了最初的相遇之後,二人慢慢熟悉起來,最後,便動了情。”

    “得知了母親的身份,父親一點也不介意母親的過往,反而幾乎是將她捧在了手心。母親從小到大,受夠了冷眉冷眼,在父親這裏,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可是,以父親的身份,哪怕母親只是個棄婦,江家也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

    “所以,母親什麼名分也沒要,又或者,可能她根本就從心底裏看不上所謂的名分,她只想要與父親在一起。”

    “於是,她和父親私奔了。”

    “他們逃到了最東邊的玄州,靠江而居,辦了一個簡單的成親禮,參加的人只有父親還有他的商團夥計。”

    “成親以後,二人深居簡出,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但是,失去了江家的財帛支持,家裏的重擔,自然落在了父親的肩上。所以,幾個月後,父親又帶着他的商團出發經商了。”

    “母親懷上我的時候,父親高興得好幾天都沒有睡着,滿腦子都是想着如何給我一個最優渥的條件,供我上私塾,學六藝,成爲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或者才藝雙馨的女子。”

    “所以,在母親懷我六個月的時候,一聽有漁團的漁夫說離江岸五十里的地方,出現了大羣價值不菲的靈鱘,他便果斷地投資了一個漁團下水捕捉,他作爲監督者,自然也隨船出發。”

    “臨行前的那天晚上,父親十分捨不得母親還有尚在腹中的我。”

    “醉酒的他擁着我的母親潸然淚下,在母親的耳邊吟誦着他經商時聽來的一句詩: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母親哭着送別父親,卻再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漁團出事了,全軍覆沒,所有人都葬身魚腹。”

    “自然,也包括我的父親。”

    “更讓我母親絕望的是,江家的血脈祕法,能夠感應到新生兒的出現。”

    “我一出生,江家便派人尋了過來,將母親與我一同帶了回去。”

    “母親在懷我時,便已憂勞成疾。如今回了江家,想到我將來也難逃被家族主宰的命運,更是感到絕望。”

    “如此雙重打擊之下,母親便早早地去世了。”

    “雖然母親去世得很早,可是每次母親與我說起她與父親的往事,說起最後她爲我取名江浸月的原因時,我總能看見她發自內心的笑。”

    “所以我從小便很努力刻苦的修煉,想要掙脫家族的枷鎖。”

    “所以我從小便耳濡目染母親和父親的相濡以沫,對男女之愛充滿了憧憬。”

    “所以我面對趙無眠那一場局,毫無防備。”

    “我,還是很想知道……”

    不知何時,江浸月已泫然欲泣。她淚光閃爍,悽然地看向姜雲,緊緊地抿着紅脣。

    姜雲默默地站起身,目光迎着江浸月哀絕的眼神回望過去,開口道:“你那關於毒丹和祕法的疑問,我知道。你不敢問的問題,我知道。你害怕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我知道。你希望他給你什麼答案,我也知道。”

    姜雲從袖中取出一塊帕子,輕輕地擦去江浸月眼中那即將滿溢而出的淚水,柔聲道:“所以,之前你想要月滿樓出名,其實還有這一層原因吧。如果那人驀然聽聞月滿樓,說不定會追尋過來。那麼你所有問題的答案,也將水落石出。”頓了頓,他慢慢地開口道,“月姐姐,放心。我會留意那個人的消息。如果我遇上那人,一定會將他帶到你的面前。到時候,要殺要剮,都由你說了算。”

    江浸月淚眼婆娑地瞧了姜雲許久,而後帶着濃濃的鼻音哼了一聲,白了姜雲一眼道:“盡會說大話。如今他若是還活着,至少也是化道期的實力,你在人家面前,恐怕連螻蟻都比不上。”

    姜雲見江浸月終於破涕爲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撓了撓頭道:“這不是還有時間嘛,未來的事誰知道呢?說不定,我真把那人給你綁回來了呢?”

    江浸月歪了歪頭,聞言之後想了想,居然沒有反駁姜雲,而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道:“你這樣一說,我突然又想起來,你這個妖孽,已經做了不少看似不可能的事了。嗯……那月姐姐這回便姑且信你一番好了。”

    姜雲嘿嘿笑道:“我就當你是誇我好了。”

    江浸月橫了姜雲一樣,便旋身向樓下走去:“好了,快來吧,該去爲那些傢伙封紅包了。估計此刻,他們都已經等急了吧。”

    姜雲看着恢復元氣的江浸月,微微一笑。

    “嗯,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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