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太虛靈訣 >第44章 筵席
    戌時。

    月滿樓的晚宴終於開始,江浸月坐於首座,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地端舉着木觴,一手託着下巴,眸帶笑意地望過下首的姜雲以及阿蒙等衆位夥計,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她豔紅的朱脣微微一翹,眉眼彎彎:“諸位,爲慶祝小云晉級丙級會場,舉杯!”

    “小云哥威武!”

    “祝小云哥所向披靡,打敗所有的對手登頂!”

    “祝小云哥旗開得勝!”

    衆人紛紛舉起手裏的木觴,向姜雲祝賀。

    姜雲感受着這許久不曾感受過的熱鬧氛圍,心中淌過絲絲溫暖,不禁又想起了棲霞谷的溫馨日子,臉上泛起充滿陽光的笑容。他也舉起木觴,謝過衆人,而後向江浸月微微點頭,仰頭將那滿滿一觴月滿樓特製的荻花釀飲盡。

    姜雲這番豪邁的喝法,頓時引起了衆人的歡呼聲。

    這荻花釀,是月滿樓取了花香濃郁的荻靈花,再以江浸月特製祕法所釀的極其醇厚的美酒,這酒酒色橙黃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酒中靈力暗藏,一罈便價值數十靈幣,平日裏只有達官貴人或者身份不低的宗門子弟纔會在月滿樓點上一罈,殊爲珍貴。

    姜雲一觴酒下肚,頓覺不妙。這酒入口時醇香順滑,可酒味入喉之後,便開始散發出濃郁的醉人氣息。他固然可以用靈力將酒氣逼出,但在這種喜慶的日子,當着衆夥計的面,他可做不出這等丟人敗興的事兒來。

    瞧見姜雲臉上泛起了紅暈,眼神也不大能集中,江浸月撲哧一笑,直笑得衆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而後同樣是舉起手中的木觴,一飲而盡。

    阿蒙等夥計還是頭一回見着掌櫃的飲酒,紛紛大呼掌櫃的霸氣,而後跟着舉起手中的荻花釀,咕咚咕咚地暢飲起來。

    江浸月放下木觴,手託香腮,玉面桃紅,眼神迷離而嫵媚。

    上一次喝酒,也是如此熱鬧。

    只是,眼前人卻不是眼前人,少年也不是這少年。

    看着衆人觥籌交錯,你來我往,她的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又靜靜地給自己的木觴倒滿了荻花釀,接着便舉觴而飲。她媚眼如絲,打眼一瞧,卻見那少年此時的眼神亦是有些惘然,默不作聲地爲自己滿上了一觴,竟是如她一般也喝起了悶酒。

    江浸月搖搖頭,驀然出手奪過了姜雲的木觴,開口道:“小云,酒是拿來助興的。似你這般喝法,美酒也被你喝成了苦酒。”

    姜雲迷迷濛濛地望着江浸月,反應稍微有些遲鈍。

    這倒也不能怪他,四絕什麼都教他了,唯獨飲酒未教予他。倒不是四絕不擅飲酒,而是迫於主母的壓力不敢教……姜淵那一年,帶着婉兒回到姜家的前一天,先與四絕聚首,席間他們第一次見到了他們的主母,也第一次見識到這麼多年過去,曾經在酒場上叱吒風雲的姜淵如何在婉兒的調教下變成乖巧懂事滴酒不沾的老實人……

    姜雲費勁地理解着江浸月的話,而後搖搖頭,問道:“月姐姐,你這兒,可有瑤琴?我現在胸悶得很,只想彈奏一曲。”

    江浸月眉頭一挑,點點頭道:“自然是有的。阿蒙,你們自個兒喫吧,一會兒記得收拾便好。我帶小云去望月樓。”

    阿蒙等人聞言,自是口中稱喏。

    望月樓建於月滿樓後的湖邊,此湖源自南化嶺匯聚而成的補天河。補天河流經龍吟鎮,一部分支流受龍吟鎮的地形影響,在鎮東南形成了一個方圓二十里月牙狀的小型湖泊。望月樓便往湖心延伸了一里,臨湖而建。

    步履蹣跚地上了望月樓,吹着樓外涌來的湖邊風,姜雲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一些。他行至樓內擺放的七絃琴邊,跽坐於地,手扶琴案,而後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撥弄了幾根琴絃。曲調未成,一種淡淡的感傷氛圍卻已縈繞在望月樓中。

    江浸月行至樓邊,玉手憑欄,望向湖面。微風吹過,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萬里無雲的夜空之中,懸了一輪皎皎孤月,倒映在水中,破碎的月光好似片片魚鱗一般鋪滿湖面。

    江浸月輕輕地呼出一口酒氣,目光遊離在湖面之上,沒有焦點。

    婉轉的琴聲從她的身後傳來,姜雲的十指在琴絃上躍動,泉水般圓潤的琴音自指尖飛瀉而出,琴音低沉而綿長,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姜雲此刻,突然無比地想念起那嬌俏可人的女子。才僅僅分別一個月,在酒意的慫恿下,他卻感覺猶如許久許久都未曾見過她一般。眼前的月華流轉間,彷彿浮現出那少女的一顰一笑,他只覺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他擡起頭,望向那輪皎皎明月,低吟道: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姜雲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千山萬水之外,一個皓齒明眸的少女正獨自佇立於小院之中。

    清冷的秋風拂過她粉妝玉琢的小臉,澄澈的月光灑落在她愁緒滿盈的眉間,她同樣在舉頭望着空中的這一輪明月,目露哀色,愁腸百轉。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

    “篤篤!”這時,小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一道醇厚磁性的男子聲音從門外傳來。

    “萱兒師妹,今日的晚宴開始了,你怎的還沒有過來?”

    少女的思緒被打斷,俏臉上頓時浮現不耐煩的神色,冷冷道:“我今天最後一場賽完,氣息虛浮,需要敬仰。晚宴我就不過去了。”

    “那好,萱兒師妹好生休養,宴會那邊我自會代師妹向衆人解釋,明日我再來接師妹一同啓程前往丙級會場。”男子對於少女的冷言並不以爲意,言語之中反而充滿了關切之色,更有着一股爲少女代管事務的意味。

    見少女不再出聲,那男子便輕輕地轉過身,踱着步子離開了小院。

    少女嘆了口氣,低聲呢喃道:

    “姜雲,你還好麼……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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