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王崇善確定‘採藥司’與駐鎮吏都已經走遠了,便準備上前去替鐘山穩住傷勢。
鐘山舌頭被割了,此刻正血流不止,若是不及時止血,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生逢此世,一介樵夫,如何能夠護住妻女呢?”王崇善小聲嘀咕一句,便要上前救助鐘山。
卻見鐘山家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袍人。
“斗笠男子!”
王崇善心中猛的一激動,據妹妹所說,母親就是把自己賣給了一個神祕斗笠男子,方纔湊夠一百兩銀子把他從駐鎮司的大牢中撈出來。
也不知,是不是眼前這人。
突生變故,王崇善小心的退回巷子中,注視着斗笠男子的一舉一動。
斗笠男子走到鐘山身邊,圍繞着他轉起了圈來。
猶如是在欣賞一件稀奇之物或是珍世稀寶。
足足轉了四五圈,斗笠男子方纔停下,蹲下身子,對鐘山說道:“農戶們總是喜歡修建一個小小的豬圈,然後在裏面圈養着一頭,兩頭,或是三頭小豬,這些小豬整日裏除了喫就是睡,不用去覓食,也不用擔心天敵,只需要多喫,把自己喫得肥肥胖胖的就行,然後待到年後,再被屠夫一刀瞭解,你說,這圈養的豬與野外的豬,到底誰纔是幸運的呢?”
斗笠男子盯着鐘山,似乎在等待鐘山的答覆。
但是鐘山被割了舌頭,疼痛難忍,只是躺在地面上顫抖着。
“呵呵!”
斗笠男子自嘲一笑:“我倒是忘了現在的你說不了話,那就讓我來告訴你答案吧,在我看來,野豬是更幸運的,因爲野豬能夠反抗,能夠決定它的命運……”
“知道我爲什麼與你說這些嗎?”
“因爲我想告訴你,在我眼中,你就是那被圈養的家豬,你無法決定你自己的命運,甚至無法保護你的妻兒,你只能任人宰割而什麼也無法做,這就是你一個低賤而無能的樵夫的命運。”
斗笠男子自顧自說着。
然後問道:“你想救你的妻女嗎?”
地面之上的鐘山,身體不再顫抖,而是緩緩爬起來,半跪在地上,滿是鮮血的嘴,啊啊嗚嗚的想要說些什麼,腦袋不停的點着。
“看來你是真的想救你妻女。”斗笠男子起身道:
“助人爲樂是我一直不變的宗旨,既然你需要我的幫助,那麼我就幫你一把。”
說着,斗笠男子擡起手,一根青色的小蛇從他袖口處鑽出。
“來,張開嘴,讓它進去。”
鐘山看着青色小蛇,神色不定,甚至有一絲恐懼。
他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這條小小的青蛇很危險。
“想要救你的妻女,就張開嘴,吃了它,你會擁有強大的力量,到時候,整個玄明國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你去救你的妻女。”斗笠男子循循善誘道。
他的聲音與生俱來就有一股誘惑之力,能夠通過說話,讓一般的普通人迷失心智。
鐘山自然也不列外。
所以,他張開了嘴,青色小蛇鑽進了他嘴裏………
瞬間,鐘山的整個臉皮就青了起來,就連頭髮也變成了青色,他的身子在不停的扭曲着,神色極爲痛苦。
“這是怎麼了?”躲在巷子裏的王崇善看見這一幕,頗爲好奇。
不過他並不敢輕舉妄動,斗笠男子的手段很是詭異莫名,王崇善暫時不想與之有任何衝突。
只是他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用一種妖嬈的語氣對着斗笠男子道:“主人,這幅軀體確實不錯,常年浸泡在精華靈氣中的身體,是這麼的純粹,這麼的有力量,我感覺我現在的實力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了。”
“那是自然,青煙鎮距離那仙園最近,精華靈氣最爲濃厚,生活在這裏的人,體內都充斥着茂盛的精華靈氣,若不是五大修門從中阻礙,青煙鎮早就不復存在了。”斗笠男子略帶氣憤的道。
對於五大修門所制定的規則,他是不滿的。
“主人,咱們捕妖司也是五大修門之一啊,爲何……”
“少囉嗦,記住,你是我的妖奴,而不是捕妖司的。”斗笠男子突然冷聲說道。
‘鐘山’被嚇了一跳,趕緊低下了頭。
隨後,斗笠男子就帶着‘鐘山’離開,只留下一地醒目的殘血。
王崇善從巷子裏走出來,看了看斗笠男子離去的方向,然後轉身朝着‘採藥司’的方向追去。
他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奪命晉境’,只有成爲一名修行者之後,他纔有機會救出自己的娘。
‘採藥司’的人並沒有走多遠,而是在距離鐘山家不遠的一處人家裏抽血。
這是一戶農家,祖祖輩輩都是種田的,家中有老有小,最小的是一個方纔四五歲的女童。
‘採藥司’的人不顧那些悽慘的哀嚎,強行帶走了四五歲的女童。
朱玉更是抽出長刀,惡狠狠的道:“誰若是敢阻攔,人頭落地。”
面對寒冷鋒利的刀,女童的父親再也生不出任何心思,他知道最壞的結果就是自己被殺了,但是女兒照樣還得被‘採藥司’抽血。
他一個祖祖輩輩都種地的賤民,如何能與這些官吏鬥,命賤如塵埃,風起化微末。
王崇善一直跟在‘採藥司’身後,這一日,他見到了何爲‘百姓如豬狗’,駐鎮吏不過一個小鎮上的微末官吏,卻也掌握着這一方百姓的生殺大權。
九品芝麻官駐鎮吏,在青煙鎮百姓眼中,那就是不可冒犯的‘神靈’?不,也許用‘兇獸’來形容更爲恰當。
‘採藥司’的人很勤勞,一直工作到暮色降臨方纔回到客棧休息。
而朱玉苟寶也纔算是正式獲得了放鬆的機會。
“媽的,這‘採藥司’的人莫不是急着投胎,從凌晨一直幹到天黑,都不帶休息的,倒是連累我們倆了,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喫上。”與‘採藥司’分開後,苟寶罵罵咧咧的說道。
“抽血一事,縣令大人一直都極爲重視,作爲縣令大人的心腹,他鄭義自然不敢怠慢,不然就會失去縣令大人的信任。”朱玉說道。
“朱哥,你在駐鎮司幹了這麼多年,都沒能得到縣令大人的青睞,我想可能就是因爲朱哥你有骨氣,不願意做這等諂媚狗腿子。”
朱玉看了苟寶一眼,覺得自己的這個小弟果然不瞭解自己,若是縣令看得上他朱玉,別說當狗腿子了,當孫子他也願意。
不過,既然苟寶已經把話遞出來了,他自然得受着,隨後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豈會如那鄭義一般,諂媚巧言,卑躬屈膝。對了,聽說花香樓裏新來了一批姑娘,今晚,我請客。”
“好嘞!”苟寶一臉諂媚的笑道。
兩人徑直去了花香樓。
黑暗中,王崇善明亮的眸子盯着兩人遠去的背影。
“今晚,就是你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