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昨晚,陳晚秋和王小海,玩嗨了。並且將二餅三餅四餅整得夠慘。二是自己和三人之間又增加了一層仇恨。
過完年後,王海還要帶着柳香香進城看花燈,陳晚秋也一直嚷嚷着要看世間繁華,要騎旋轉木馬。
享受每一天。明天的事情,到明天再說。
王海剔除掉了腦海中的煩惱,再次穿上那是黃綠色破棉襖,藍色牛仔褲,大頭皮鞋。
柳香香一副村姑打扮。花棉襖,藍色條絨褲子,還用一塊鵝黃色的頭巾,將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胳膊上還挎着一隻竹籃。
王海後背則揹着一隻方形的帶蓋竹筐。
兩人本身就是農民,不需要在這樣一個臨河小鎮,將自己收拾得與衆不同。
街道兩邊的店鋪全部開着門,門裏門外擠滿了年年採購物品的莊稼人。
這是屬於農村人的集市,賣的都是一些最爲廉價的商品。
生於南疆的卓瑪,從小在溼熱環境中長大,對於北方的嚴寒,一直忍受不了。
每年的年關,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尤其今年,比往年更冷一些。送走了林小娥母女,卓瑪說自己冷得受不了,要回溫暖的被窩繼續睡覺。
耐不住寂寞的南疆黑美人,將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悄悄地尾隨在兩人後面。
王海瞅了一眼南疆黑美人,他覺得這個女人和秦寶寶一樣臭屁。散漫、桀驁,不守規矩。王海警告她出門的時候,不要再穿她們的民族服飾了,但她今天逛街,依然穿着南疆巴族人的衣服。
街道上的行人,眼睛始終沒離開過她的身體。
圓滾的蜜桃和挺拔傲人的胸脯,再加上嬌媚精緻的麥色皮膚,讓人無比懷疑,這位美人,來自非洲的埃塞俄比亞。
“別躲了,一起走!”王海停下腳步,朝身後的南疆黑美人招手。
南疆黑美人卻停下腳步,朝他揮手,意思是:“你們過來。”
王海無奈搖頭,拉着柳香香的手,只好又走回去。
南疆黑美人站在一糕點鋪子門口,看到門口木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糕點,手指點在嘴角酒窩處,露出垂涎神色。
“怎麼賣啊,老闆!”王海走過去,問站在糕點攤前的一個老年男人。
男人八十多歲,八字須,戴着茶色石頭眼鏡,長袍馬褂,一身民國教書先生打扮。
天氣嚴寒,老人卻拿着一隻蒼蠅拍,這讓王海感到奇怪。
“怎麼賣呀!”卓瑪見老人沒有回答,將嗓門提高了八度。
帶着外鄉口音,又扯着嗓子喊了一聲,成功吸引了街道兩邊行走的路人。
老人似乎耳背,這次聽清楚了問題,於是也扯着嗓子大聲迴應:“一塊錢兩斤,兩塊錢三斤,三塊錢四斤,四塊錢五斤。”
衆人譁然,很快聚攏到了糕點鋪子跟前。
王海總覺得哪裏不對,突然之間,啞然失笑。
問左右兩邊一黑一白兩位美女:“喜歡喫的話,來一點兒。”
柳香香抿嘴一笑道:“你確定一塊錢兩斤,兩塊錢三斤,三塊錢四斤,四塊錢五斤?”
“我確定。”老人繼續扯着嗓子喊。
這下,被更多的人聽見了。
大家面面相覷,繼而如潮水般圍攏過來。
除了滿臉堆笑的老人,大家都感到奇怪,還有這種賣法?
王海呵呵一笑道:“老人家,您的算術,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的話,引起圍觀着嬉笑。
要過年了,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出和善的笑容。
“你爹,你爹是誰,他怎麼這樣教你?那麼你爹的算術,又是誰教的呢?”南疆黑美人沒有發現老人渾濁的目光中,透着一股異常,還一本正經地和老人擡起槓來。
這時,一位中年男人掀開門簾,從裏面出來,手裏端着剛剛做好的糕點。
“我是他爹。”中年男人呵呵一笑,看了老人一眼。
“爹!”老人叫了中年男人一聲。
“哎!乖兒子,聽爹的話,快回屋喝茶去吧。”中年男人苦笑一聲道。
“怎麼回事?”王海指了指佝僂着後背,拿着蒼蠅拍四處打蒼蠅的老年男人。
一看長相,就知道,中年男人是老頭的兒子。
一邊給顧客稱糕點,一邊無奈搖頭道:“我是他兒子。兩年前,老爺子得了老年癡呆症,一天到晚,老唸叨着自己死去很多年的爹,也就是我爺爺。”
王海收斂起笑容,表情平靜地點點頭,表示理解。
賣糕點的男人繼續道:“見誰都叫爹。有時候,看見我家旺財蹲在地上,也過去趴在地上叫爹。”
男人的說話聲,引起圍觀者一陣鬨笑,王海眼眶卻有些溼潤。
他的親生父親鄭國詮一直不肯見他,而親生母親到現在是死是活,杳無音信。
他何嘗不在夢裏哭着喊着叫“爹”,叫“娘”,追着他們的背影,哭喊道:“爹,娘,你們在哪裏?你們當年爲什麼要拋棄我?”
“你怎麼了?”柳香香覺察到男人異樣的表情,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王海搖頭,轉身離開。
男人再次擡眼,看到南疆黑美人站在一賣圍巾的攤位前。
攤位上架着竹竿,竹竿上用夾子夾着各式各樣的圍巾。
有普通毛線織的,有羊毛和棉線混紡的,最惹眼是油光閃亮的狐皮圍巾。
“這是什麼材質?”卓瑪摸了摸混紡材質的圍巾,覺得手感不錯,問。
“羊毛和棉線混紡的。”老人盯着南疆黑美人瞅了一眼,回答道。
“多錢?”
“十二。”
“那這條呢?”卓瑪指着手感更佳,顏色更純的一條灰色圍巾問。
“純羊毛的,澳洲進口的。”
“這條多錢?”
“三十!”
“泥馬,這麼貴!”卓瑪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攤主白了南疆黑美人一眼,心裏吐槽,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
“這條呢?這條什麼材質?”
“狐狸皮。”攤主嘴角抽了抽,沉着臉,沒客氣道。
“這條多少錢?”
攤主瞅她一眼:“五個泥馬!”
南疆黑美人露出震驚神色,握着拳頭,心說,你特麼欠揍啊,欺負我這個外地妹子。
“怎麼?吹鬍子瞪眼,你還想打人啊,怎的?”攤主歪着腦袋質問道。
“走啦,走啦,我們到那邊再看看,哪邊還有更好的。”柳香香拉着氣呼呼的卓瑪,往前面走去。
王海走過來,遞給攤主一沓紙幣道:“給,十個泥馬,給我拿兩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