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力瞪大突兀的眼睛,徐徐將目光移向王海。
看他眼神堅定,沒有絲毫慌亂和不安,吞嚥了一口口水,將目光移向郭薔薇。
郭薔薇拉起被子一角,遮擋住隱私,低頭不語。
王海冷靜了片刻,明知故問:“誰是余天明?”
範世豪見過世面,看言行舉止,兩人不像邪惡份子和黑幫勢力。
尤其是面前聲音鏗鏘有力,身材比例勻稱的男人,範世豪心說,如果摘下面罩,一定是個俊美無儔的帥哥。
衣服可以穿黑的,腦袋可以套頭套,但一個人的言行氣質,是無法被掩蓋的。
範世豪放鬆了警惕,將兩人視爲更高級別的警探,回答:“也是一名警探,在新灃縣治安署任職。”
“那王海,他是誰?”馬三力替王海問了一句。
“是,是新灃縣一個很牛逼的人物。本是一個鄉下的老實巴交的農民的兒子,高考那年,強姦了鄰村一個寡婦,入獄三年。也不知道在獄中獲得了誰的指點,出獄後,人生就像開了掛似的,成了新灃縣一帶的傳奇人物。賣菜的、蹬三輪的、種地的、做工的,提起王海這個名字,人人都會豎起大拇指,說他是條漢子,是個一聲正氣的男人。”
王海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亢奮或者不安,繼續以旁觀者的身份,審視着兩人,平靜問:“既然這麼正直的一個人,余天明爲什麼還要僱你殺他?”
“你們是外地來的警探,並不瞭解新灃縣的複雜局面。”
“從哪兒看出來,我們是外地來的警探?”王海好奇,打斷追問。
“自從前任署長被調離新灃縣之後,後來的署長和他的手下,就沒幹過人事。”
“前任署長,是……”王海拉長音調。
“王正義。”範世豪回答,“雖然我也恨他,也擔心他這輩子都不會放過我的。但我也是道上混的人,他是個好官,是條漢子,我敬他。還有在他手下幹事的那幫警探。哦,對了,這其中還包括那個叫王海這個人,都是我很敬重的人。”
“哦?怎麼個沒幹過人事?”王海再問。
“我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也幹過不少缺德的事情,但肉香屎臭,我還是分得清的。具體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你們想知道,可以到老百姓中間打聽打聽。”
範世豪是個混社會的人。有些話該說,有些話堅決不說,他的分寸拿捏到位。王海腹誹,這句明顯是在婉拒。
“既然王海在你心裏,是個令人很敬重的人,爲什麼要答應余天明,殺他?”馬三力問。
“哼!”範世豪鼻腔發出聲音,對馬三力所提的問題,表現出一絲不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範世豪低頭,露出悔恨神色,“人一旦走上歪道,或者叫上了賊船,要想下來,談何容易。”
“哦,怎麼?你也是被逼無奈?”王海問。
“我悔不當初啊。憑藉我的聰明才智,如果從剛一踏上社會,就好好學門手藝,或者做點小生意。我想,我的小日子也會過得有滋有味,老婆娃娃熱炕頭。可現在,我們夫妻拋下孩子,像一對亡命天涯的夜鳥,整天東躲西藏,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不但得時刻提防治安署警探的追捕,還時不時地受到黑道上的人的威脅。”
“我本想走捷徑,掙點錢,過上更好的生活,卻不曾想,黑白兩道都在找我,都想要我的命。”範世豪說完,道,“能不能讓我抽支菸?”
王海給馬三力使眼色,鞋店老闆摸出華子,幫文物販子點上。
“請繼續……”王海不想浪費時間,催促抽菸男人繼續。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範世豪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抽上眼後,便閉嘴不再說話。
王海知道文物販子顧忌兩人的身份,擔心說多了,會被抓走。
繼續問:“到玉品軒後面的四合院,一共去了幾次?”
“兩次。”
“第一次,爲什麼沒得逞?”王海想知道細節。
“余天明給了我一包毒藥,讓我把藥下在玉品軒後面四合院的廚房裏。結果,我凌晨時分推門進去,卻碰到一個渾身長毛的大猩猩。”
王海催促:“繼續。”
範世豪嘴角叼着煙,眯着眼,做出極力回憶當時場景的表情。
“我從沒見過真正的大猩猩,嚇得魂都掉了。逃跑時,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以爲完了,沒想到,他只是想要我身上的衣服。我推測,他可能冷得受不了,需要衣服。我脫下來後,就給了他,結果他還不鬆手。於是我把脖子上的一隻翡翠吊墜給他。他也許還未成年,看到好玩的東西后,就鬆了手。拿着回廚房去了。”
“我想知道,你去的時候,狗爲什麼沒叫?”馬三力覺得喬虎很聰明,陌生人翻牆入院,他一定狂吠纔行。
“余天明告訴我說,院子裏養着大狼狗,讓我提前準備好毒藥。進去之前,我從牆外給狗扔了一塊泡過藥的帶肉的骨頭。沒想到,這狗真他麼激靈,吃了一口,感覺不對勁,就不吃了。”
不是狗機靈,而是我平時對狗照顧得無微不至,他本身就不餓。馬三力心說,才吃了一口。
只吃了一口,這就對了。王海腹誹,這就很好地解釋了,盜賊入院後,喬虎只叫了兩聲,便不再叫的原因。如果喫完帶肉的骨頭,將會在麻醉劑的作用下,悄無聲息地死去。如果僅僅吃了一口,也只是起到了一定的麻醉作用。狼狗自身有着極強的自我修復能力。他大概率將喫下肚的肉骨頭,又吐了出來。
“第二天你又去了?”馬三力問。
“那個似人非人的大猩猩,對衣服、食物,還有玩具,都很感興趣。第二天,我給他帶了一隻燒雞,和一個玩具。想趁他不注意,把藥倒進水缸裏。誰知,我剛把玩具遞到他手裏,他就甩到了牆角,比劃着告訴我,還有比這個更好玩的東西?”
“還有什麼這你帶給他的玩具,好要好玩的東西?”王海猜不到結果。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帶到了隔壁院子,指了指窗戶。我從窗戶的縫隙裏,看到有個女人在裏面洗澡?我以爲是王海和他老婆在洗鴛鴦浴。想着他們肯定手邊沒有帶武器,於是破窗衝了進去,想着直接幹掉他們。沒想到,這女人卻大喊王海的名字。我就知道,她不是王海的老婆,但和王海有一定的關係。”
“你怎麼知道,或者余天明怎麼知道,王海回到了新灃縣,我聽人說,那個男人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很少有人發現他的蹤跡?”王海想知道他的行蹤怎麼就被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