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爬牆上樹這些事,王海從小精通。從小在鄉村長大,他可以從沿着家家戶戶的院牆和房頂,從村南頭走到村北口,甚至不會驚動院子裏看門的大狗。
看溫嘉瑤一人在臥室裏坐着發呆,王海輕輕釦響了女孩的房門。
“砰,砰,砰……”
“滾,滾開!我早說過了,我不喫飯,別來煩我。”門裏出現了女孩歇斯底里的吼叫聲。
王海輕輕推門,發現門從裏面關着。
他拿出柳刃,將刀刃伸進門縫,輕輕一擡,房門打開。
王海走進客廳,仔細查看了一番。典型的富家小姐裝飾。
粉色的牆紙,帶牡丹圖案的淡藍色地毯。進口的白色真皮沙發。白色的抱枕,粉色的各式布娃娃。
和自己的老婆柳香香的閨房裏,唯一的木牀相比,這裏簡直堪比皇宮。
“咚咚咚,咚咚咚!”
王海走到臥室門口,看到女孩呆呆地坐在梳妝檯前。
“我說了,我不喫飯,滾出我的房間,你這個令人討厭的老傢伙。”
王海抿嘴笑了,心說,看來,溫小姐把我當成他家老頭了。
“吭!”王海咳嗽一聲,隨手掏出一根華子。
溫嘉瑤從鏡子中,猛地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倚靠在自己臥室門口,嚇得立即站起身,手裏舉着一把金光閃閃的匕首,對着正在悠悠抽菸的男人,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王海依然面帶微笑,聳聳肩膀,呵呵笑道:“別緊張。我叫王海,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真要有害人之心,就不會冒死當你的人肉墊子,將你從死神手裏救回來了。”
看着一身毛衣大衣,戴着黑色禮帽,身材高大,皮相極好的男人再次出現,溫嘉瑤蹙眉思索了幾秒,手舉匕首,問:“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
王海從嘴裏吹出一股煙霧,輕哼一聲道:“我是個農民,從小在鄉下長大,爬樹上房的事情,對於來說,難嗎?相信我,我是來幫你的。如果有害你之心,那天晚上,我也不會冒着被摔死的風險,當你的墊背,去救你一命。哦呦!”
說着,王海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左肩上綁着繃帶,傷口雖然不深,但依舊隱隱作痛。
女人再次將目光移向門口濃眉大眼的男人。
猶豫了十幾秒,柔聲道:“別在我臥室門口抽菸。我討厭煙味。”
王海毫不猶豫,右手拿起嘴角的紙菸,按在了左手的手心位置。
“你……”女人一驚,三步並做兩步走到王海跟前,一臉愧疚道:“沒必要這樣,踩腳下就可以。”
說着,掰開王海左手,查看手心。
王海的大手、粗糙,有力,上面佈滿了厚厚的老繭。女人的手摸上去,觸感厚實且剛硬。
“不疼吧?”
“怎麼會呢?”
“坐沙發那邊,我給你倒杯水?”
王海摘下禮帽,將其放在沙發扶手上,看着女孩的後背。
女孩長髮垂肩,穿着杏白色毛衣,黑色健美褲。腰肢纖細,臀兒精緻,如熟透的蘋果。
女孩將水杯遞給王海,擡起長長的睫毛,瞅了一眼男人。
與男人清亮的眸子相遇後,又略微害羞地低下頭,清澈如深潭般的眸子中,有着難以掩飾的哀愁。
“那天晚上,你爲什麼要救我?”女人眨了眨眼睛,問男人。
“你怎麼知道,我凌晨兩點會出現在那裏?你是有備而來,還是偶然撞見?”
“我是受人指示。”王海實話實說。
“是王正義告訴你的吧。”溫嘉瑤說出王正義的名字後,王海像被針刺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
“怎麼了,很意外嗎?”
“很意外,可以說,非常意外。”王海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對面的女孩。
“一點兒也不奇怪。”女孩淡淡道,“一年前的那個晚上,我眼睜睜地看着我的未婚夫,被人從城牆上推了下去。治安局的人經過調查,說是我男友的死亡是場意外,是他不小心從城牆上失足掉落下去的。”
“連你的父親,也這麼認爲嗎?”王海想驗證一下他的猜測。
“嗯!”溫嘉瑤點點頭。
“治安局的人不可信。我就去找王正義。他在大秦省有着極好的口碑,是一位爲民辦實事的清官。我們聊了很長時間,我也許在那句話裏,表露出了那個自殺的想法。你知道的,他是一個非常專業的警探,有着極高的悟性。我猜,那天晚上,是他專門安排你來救我,對嗎?”
“對!”王海點點頭,一臉認真地聽着女孩述說。
“對不起,我差點害死了你。”溫嘉瑤一臉愧疚,喃喃道。
“沒關係。我一個鄉下來的農民,生命如草芥般微不足道。死了也就死了。但你不一樣。”
“我的生命,也如草芥般微小,怎麼就和你不一樣呢?”溫嘉瑤擡起頭,眨了眨水潤的眸子,一臉期待地看着王海。
“你要是死了,你未婚夫的冤案,就徹底成了千古冤案了。”王海試探一句,“你難道真的不想找出真正的兇手,替他報仇嗎?”
“當然想了。但治安局對這起案子已經定性了。要想翻案,談何容易。再說,我父親也不允許我這麼做,他每天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儘快忘掉他,我會給你找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可我怎麼可能忘掉他呢?”
王海感慨一句:“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你也有這種感受?”
“我也是過來人。怎麼會沒有你這樣的感受呢?”王海儘量拉近兩人之間的心理距離。
“算了,你是做不到的。你一個小小的農民,一個鄉巴佬,別說,幫我翻案,就是治安局的門,你也許都進不去。”
王海呵呵笑道:“我再怎麼無能。治安局的門還是很容易進去的。”
聊天的氣氛漸漸輕鬆起來。
溫嘉瑤抿嘴一笑,問:“你倒說說,怎麼樣才能進治安局呢?”
“明天早上,我站在治安局門口,對着丁壽昌那張臉,猛擊一拳,不就進去了嗎?”
“呵呵呵,呵呵呵……你可真逗。”溫嘉瑤終於笑了,貝齒外露,美得如童話裏的灰姑娘。
收斂起笑容,溫嘉瑤又問王海:“我還有一事,不太明白?”
“什麼事,說吧?”
“你抱着我從那麼高的城牆上摔下來。你我下墜的過程中,我明顯地感覺到你猛地把我抱在懷裏,還在空中翻了個身,然後摔在了一個厚厚的墊子上。可我醒來時,卻發現,你我身下什麼都沒有,除了堅硬的岩石外……”
王海從孩子的嘴角收回目光,靜靜地思索着。我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呢?王海在心裏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