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窗戶,距離傑森站的地方約有兩公尺高。一聽見賴梓柔有危險,檸檬在牆壁蹬了兩下,人就跳到窗戶邊,準備進去救
人。
「小檸檬,妳爲什麼要救她?」
下面的傑森困惑地問。不是他冷血,而是傑森找不出檸檬必須去救賴梓柔的理由。
「我有事問她。」檸檬頓了頓,「非常重要的事。」
傑森挑了挑眉,想想還是算了,他不去問是什麼事,直接從外套口袋拿出手槍、扣下扳機,窗戶「框啷!」一聲,玻璃頓時被
射破一個大洞。
「妳一個人沒問題吧?」傑森覺得自己在問廢話。
「嗯。」
「好,快去吧,我在這兒等妳。」
檸檬微微點頭,對於實力被傑森信任、認可,她心裏非常高興。
不過,檸檬沒有高興太久,下一秒,她的雙眼變成半開,捂住鼻子,將頭探入窗戶中,查看裏頭的情況。
和平地帶的規定剝奪了賴梓柔反抗的權力,但她沒有在原地任人宰割,力氣非常大的她,一次十幾個人撲上來,賴梓柔都能一
次甩開全部,然而,信徒的人數非常多,賴梓柔只能做基本的反抗,久而久之也漸漸出現劣勢。
「賴梓柔!」檸檬對教堂裏大喊。
聽見她的聲音,教堂的人都看向這邊,檸檬連忙說:「過來這裏!」
「不好……你們在幹什麼!快抓起來!」
發現檸檬的存在,站在旁邊的賴梓威萌生出危機意識,他一聲令下,所有npc都涌到賴梓柔周遭,準備再次展開包夾攻勢。
「去你x的!滾開!」
看見窗戶那邊的檸檬,賴梓柔心中頓時出現希望,她兩手一個使力,所有朝她涌上來的信徒都被推開,重心不穩的還將周遭的
椅子撞得亂七八糟,教堂頓時陷入一團混亂。
趁這時候,賴梓柔往窗戶的方向狂奔。對練過跑酷的人而言,兩公尺的高度並不困難,只見賴梓柔在牆上蹬了兩下,兩手抓住
了窗臺。
「!?」
正準備爬上去時,賴梓柔的右腳突然被人抓了住。她驚呼一聲,往下一看發現,抓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恨不得她永遠留在這裏
的賴梓威。
「梓柔。」
賴梓威悲傷地看着賴梓柔,說:「妳就這麼討厭哥哥嗎?」
「……。」
賴梓柔沒有回話,她心一狠,另一隻腳直接朝賴梓威的臉踹了下去。
「啊……不要!梓柔!」
賴梓威慘叫一聲,他痛得鬆手,賴梓柔也在此時爬上窗臺,在檸檬的幫助下跳了出去。
眼看賴梓柔人已經離開教堂,捂着臉的賴梓威仍不死心,正當他準備叫人去追時,冷不防對上了窗戶邊、檸檬那雙琉璃色的眼
睛。
「……!」
看見檸檬雙眼的剎那,賴梓威彷彿被石化般,雙手垂在兩側,手中的經書同時「啪!」掉到地上,剛好翻到繪有沙利葉插圖的
那一頁。
「……。」
檸檬一句話也不說,她一直盯着賴梓威。此時此刻的她正在模仿,然而,這次的模仿卻是前所未見的。以往檸檬的雙眼半開,
都伴隨着兩顆無神的眼球,如今,琉璃色的眼睛流露出無以倫比的沉靜。
那樣的沉靜,屬於一種看破生死的淡然,有着釋懷一切的寬大心胸,彷彿對任何事物都不在意,卻同時愛着所有事物。
彷彿靈魂被掏空般,賴梓威的雙膝不自覺跪了下來。虔誠的他第一次對神以外的事物下跪,或者說,檸檬的那份沉靜,正符合
他心中屬於神的資格。
那是神才能達到的沉靜。
擁有那份沉靜的人,也象徵着至高無上的權力。
「……。」
檸檬開口說了什麼,她的聲音很小,根本聽不見,但賴梓威似是感應到了她,只見賴梓威默默低頭,以着絕對臣服的口吻說了
一聲:
「yes,yourmajesty。」
「……。」
檸檬滿意一笑,就在這時,位於下方的傑森朝她大喊:「妳在幹嘛!該走了!」
「嗯。」
檸檬應了一聲,隨手拿片碎玻璃,在上面畫了什麼後,便將玻璃扔入教堂,然後直接從兩公尺高的窗邊跳回地面。
忌妒派對第一階段14:00:31
「神父大人!神父大人!」
一直跪在地上的賴梓威神智終於清醒,身子被兩名信徒扶了起來。他驚恐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依然身在教堂,心裏便鬆了口
氣。
「我沒事,放心,我……沒事。」
賴梓威朝信徒們露出放心的微笑,同時問:「剛剛發生什麼事?」
「神父大人,您剛纔真是嚇死我們了啊!」
其中一名信徒走上前,擔心地說:「您剛剛一直跪在地上,不管我們怎麼叫,您都沒有迴應,這樣的狀態整整持續了半小時!
多虧月之天使保佑,您可總算恢復了!」
聽到「半小時」三個字,賴梓威的心臟頓時漏了一拍。這半小時內發生什麼,賴梓威完全想不起來,只記得賴梓柔逃了出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雙特別的眼睛。
那雙眼睛不知藏了什麼魔力,對上的剎那,賴梓威的靈魂便毫無理由地屈服於她。身爲虔誠的教徒,他竟然在一個人類身上感
受到神的氣息,這真是太奇怪了!他這輩子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
賴梓威試着冷靜下來,稍微深思一下,便知道自己遇上了神與畜。
其實,賴梓威是見過神與畜的,就在賴梓綾被帶走的那一天,他親眼見證了惡魔降臨。
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女孩,憑着幾隻動物形狀的布偶,便把薩拉凱爾的教堂變成異教徒的領地。那個女孩會呼喚風,她的笑聲能
讓植物枯萎,牆上無端被刻上滿滿的日文字……當時他們太害怕了,每個人都跪了下來,祈求惡魔饒他們一命。
賴梓威很早就知道神與畜擁有「天賦」,但他不認爲那是天賦,而是向惡魔出賣靈魂所得的力量。他將神與畜全部視爲惡魔,
高宇維正是惡魔效忠的魔王。
然而,既然是惡魔,檸檬剛纔那靜如止水的雙眼,又該怎麼解釋呢?
「……。」
賴梓威決定先不想這個,他將目光放回當下。教堂的椅子不是歪斜,就是傾倒在一邊;紅色的地毯不是皺成一團,就是整個翻
起來。他看着亂七八糟的教堂,說:「他們應該還在鎮上,去把梓柔找出來!」
「神父大人,可是……!」
四十名信徒都面有難色,賴梓威覺得奇怪,問:「怎麼了?」
信徒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名年長的男性走出來,說:「我們……被困住了。」
「什麼?」
賴梓威看向那扇被打破的窗戶。現在是晚上,照理說能看見灰藍色的天空,和一排排熄燈的房屋,但賴梓威赫然發現,窗戶外
什麼都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白色。
「!?」
賴梓威瞪大雙眼,連忙跑到教堂的出口、打開大門,外面的世界不再是他熟悉的廣場與小鎮,而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白色。
彷彿整個教堂被裝入白色的布袋中,或周遭一切都被電腦繪圖的消除鍵delete掉。他什麼都看不見,就連踏出去,雙腳都沒有
踩在實體上的感覺,只有空虛到令人抓狂的白色。
「……。」
太扯了,這實在太扯了!賴梓威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已經超出人類的理解範圍。
「出…出現bug了!快回報給小羽!快點!」
他嚇得跌坐在地上。信徒們聽命,開始傳訊息給利維坦的發言人小羽,剩下幾人趕緊把他扶起來。
「神父大人,這是我們剛剛在地上撿到的。」
突然一名信徒走上前,將一片碎玻璃交到了賴梓威手裏。
接過碎玻璃,賴梓威發現,上頭畫了小孩子的塗鴉,一隻狼叼着破爛的巫毒娃娃。巫毒娃娃七孔流血,卻呈現咧嘴大笑的表
情,胸口的部分被開了一個洞,洞裏還鑽出一隻蟲,蟲也開心地咧嘴大笑,光看就讓人很不舒服。
「……。」
賴梓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在胸口畫了十字,不經意地將玻璃碎片翻到背面,發現上面還有一行小小的字。
爲里奧祈禱吧!
上面是這麼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