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曾經看過一部漫畫，漫畫的名字她想不大起來，但其中的劇情讓她印象深刻。邪惡的男主角爲了完成計畫，讓自己失去記
憶、用無辜的模樣取得夥伴們的信任，等夥伴們不再懷疑男主角時，男主角的記憶恢復、變回原本的大壞蛋，然後他利用之前
取得的信任，將夥伴們全部殺死。
檸檬不太喜歡那個男主角，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欺騙了自己。檸檬非常擅長撒謊，神與畜的每個人都是如此，但他們再會
騙，也不會去欺騙自己。檸檬向來都誠實面對自己的情感，所以她不太喜歡男主角那樣卑鄙的風格。
因此，不像面對傑森，也不像面對李晴煬，既然利維坦就是自己，她就不會去欺騙，而是選擇誠實面對，她願意告訴利維坦所
有一切的真相。
「我早就，不想離開神與畜了。」
她誠懇地看着利維坦，琉璃色的眼睛沒有半分神祕。檸檬就是檸檬，在利維坦面前，她沒有必要去僞裝成任何人。
「沒錯，就像你說的，我之前非常想離開，甚至選擇用自殺去逃避現實……直到遇到傑森，他點燃了我一絲希望。只要他信守
約定，我一定可以離開神與畜。我一開始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
檸檬看着利維坦的臉，眼睜睜看見男孩原本彎曲的嘴角，漸漸變成下仰的弧度。
「可是，我後來明白了。早在傑森答應前，我就已經和他撒了謊……我沒有告訴他赫菲斯就是羅俊。傑森遲早都會離開我，加
上謝頤被賴梓綾害死，李晴煬一定很快就會來玩家休息區，而且……他一定會利用赫菲斯的事，來破壞我和傑森的關係。我們
的關係遲早會破裂，我早就都預料到了。」
檸檬輕輕閉上眼睛，好像在和自己說話，而她確實正在和自己說話。
「就像傑森剛纔問我的……我明明早就預料到了，爲什麼卻沒有阻止李晴煬？大家都很疑惑，我明明這麼想離開神與畜，傑森
又是我唯一能離開的希望，但我卻消極地放棄了。」
她睜開眼睛，看向利維坦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雙眼。
「這點，你應該猜到了吧？否則，你早就用『安奇羅』的身分把『檸檬』帶走了。」她說。
「……。」
利維坦沒有回話，他的視線變成了令人備感壓迫的瞪視。
「因爲，第一階段的我還沒恢復記憶，我還沒想起自己是『安琪』，更不知道自己就是利維坦的原型。你對什麼都想不起來的
檸檬沒興趣，所以第一階段的你，只用『安奇羅』的身分接近我，卻沒有對我做出其它行動。」
檸檬毫不畏懼利維坦越來越不友善的眼神，徑自幫他回答。
「恢復記憶，這是很大的轉變，因爲我想起了『安琪』、想起了你，也明白了我被宇維少爺指派參加忌妒派對的原因──我是
宇維少爺送給利維坦的禮物，我必須永遠在這裏跟你作伴。我和傑森的約定根本不可能實現，所以我沒有阻止李晴煬，我故意
讓傑森討厭我，讓他徑自離開我的身邊……可惜失敗了，都怪克里斯多嘴。」
利維坦看。
「目前都是你已經知道的部分。」她說：「想聽不知道的那一部分嗎？」
「……。」
利維坦沒有回話，只是露出一個可怕的表情。
「我想，你心裏應該有兩個疑問。」檸檬伸出兩根手指，「第一，『她是怎麼想起來的？』第二，『爲什麼反而不想離開神與
畜了？』你想先聽哪一個？」
「……。」
「嗯，聽起來是第一個。」
檸檬毫無根據地說，反正她對順序沒什麼意見，利維坦應該也是如此。
「利維坦，你知道爸爸的『天賦』是什麼嗎？」檸檬突然問他。
以因果爲前提的「命令」。利維坦在心裏回答檸檬的問題。
「你不可能不知道，因爲你有我小時候的一部份記憶。」檸檬再問：「那，你知道爸爸的『天賦』，是可以解開的嗎？」
「……！」
利維坦微微睜大眼睛。因爲驚訝，他的表情沒有之前嚇人，但依舊稱不上好看。
「爸爸的命令需要『因果』，換句話說，只要打破那個『因』，就可以解開他的命令。以我的狀況來說，『因爲我是壞孩子，
所以我沒有資格知道自己是誰』，因此，只要我不是『壞孩子』，我的記憶就可以恢復。」
檸檬眨了眨她的琉璃色眼睛。
「問題來了，對爸爸而言，『壞孩子』的定義究竟是什麼？」她問。
「不就是想離開神與畜的孩子嗎？」
許久未說話的利維坦終於開口。他雖然保有檸檬一部分的記憶，但他可不像檸檬這麼尊敬里奧，他一點都不喜歡那個與高宇維
地位相當的人。
「嗯，我剛開始也這麼想。我一直以爲，是因爲我萌生了離開神與畜的念頭，爸爸纔會這麼生氣。」檸檬的雙眼漸漸半開，
「後來，我發現這是錯的，爸爸根本不是在氣這個。」
「……？」
聽到檸檬的答案，利維坦覺得非常奇怪，這跟他所理解的非常不同。如果不是因爲神與畜，里奧又是在氣什麼？
「利維坦，你有記憶嗎？很小、很小的時候，和江雲格他們逛超市時，遇到的那次恐怖攻擊。」檸檬突然開口。
「嗯。表面上恐攻，其實是十大家族想派人抓妳。」
「我以前總被十大家族的人稱作怪物。」
「妳很可怕，卻也很重要，因爲妳是里奧的女兒。」
「所以，宇維少爺讓我成爲神與畜，最初的目的是保護我的安全，一直到現在，他和爸爸都一直在保護我。在爸爸眼裏，神與
畜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我離開，最後都將是死路一條。」
檸檬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好像準備說出什麼重要的話。
「所謂的『壞孩子』，並不是指『想離開神與畜』的孩子，而是『不愛惜自己生命』的孩子。」
檸檬放慢步調，一個字一個字、細心地告訴站在她面前的利維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