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魘當然也看見了那袍子上的暗影,冷哼一聲,摘下了頭頂的帽子。
一般在屠宰場,是沒有人會這樣做的。
主家人不會來這樣骯髒的地方,他們下屬是將袍子上的暗影當成一種炫耀的方式,摘下袍子真容也不會得到別人尊重。
熙魘一頭淡紫色的髮絲露出來時,對面的那個黑袍者就僵住了,他愣了一下,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少君饒恕!”
一個個響頭磕在地上,青冥聽着都疼,不過卻沒有憐憫。
她伸手,黑袍者身後跟着的人便將案板上正在啼哭的女娃娃遞給她。
青冥娶了一張柔軟的毯子,將女娃娃裹住。
熙魘沉聲說道,“誰家的,帽子摘下去!”
那黑袍者顫顫巍巍地將帽子摘掉,露出自己身爲異獸族的特徵。
“虎蛟?”
青冥認出來,怎麼這個種族現在淪落成這個樣子了。
熙魘默默地看了兩眼地上跪着的男人,一言不發的走了。
他若是發一頓火,說上兩句,那虎蛟還沒有那麼害怕。
不語一言就走了,這是要滅族的趨勢啊。
帶夢魘走了,他也顧及不上採買貨物的任務,趕緊往回跑。
這位少君上任以來就有明文規定,凡是夢魘族的附屬家族,從他上任的那日起,就不允許再以人族爲食物。
違背者,滅族。
當時有種族陽奉陰違,被舉報上去,當真是被滅族了。
他們面上是答應了,可是這樣的事情能堅持多久呢。
喫慣了這葷菜,忽然讓喫素,誰也受不了啊!
偶爾得出來買一買,沒人說,大家就都互相默許了隱瞞下這件事情。
沒想到,今日卻被抓個正着。
已經離開的熙魘和青冥抱着這個奶娃娃,“熙魘,這孩子怎麼辦?”
他們總不能將這個孩子帶回荒古吧!
小奶娃娃到了青冥的手裏,就不哭了,啃着手指,睡得安詳。
“嘿,我算是發現了,這孩子怎麼到了我身上,就一個個這麼聽話啊!”
青冥驚奇的說道。
熙魘垂眸,“因爲冥兒是良善之人,孩子是最純淨的靈體,自然能感受到。”
青冥抱着孩子回頭看向拋在身後的那些血腥和生命。
“要是他們...都能被救,就好了!”
熙魘拉着她向前走,“回了,生命往復,靈魂開始,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會成爲你想看見的樣子。”
他看了看青冥手裏的孩子,“冥兒可還記得當初你母神教導你的樣子?”
青冥的眼睛一亮,“你說,我可以收養她,帶在身邊?”
熙魘搖頭,“不全是!”
青冥思索了一下,“我明白了,孩子要自行成長,面對風波,我...需要做當初母神那樣的角色,做她路上的引路人,就好了。”
這個孩子身負大氣運,她和守望的存在,早晚有一日會顛覆了雪山之巔。
青冥看向熙魘。
他點點頭,“到了如今這般實力,已經能感受到此界中,一些冥冥之中的命數,我若是繼承了天道者的位置,他們就不會誕生。”
“雪山之巔,就會提前開始洗牌,我們面臨的麻煩不是一加一那般簡單。”
“這裏需要成長,給他們的時間,還是太少了!”
青冥低頭,“當初我若是能想到這一點,就好了!”
熙魘輕笑,“你又如何不知道,他們的現在,是你當年種下的種子呢?”
“難道當年,就沒有一個人跑出去嗎?就沒有一個人覺醒嗎?”
“難說現在那些藏在各個角落裏的人族,口口相傳的曾經裏,沒有你的影子呢?或許他們的祖先中,就有被你放走的人呢!”
青冥的心被重重的錘擊了,她一直以爲,當初的事情就是一件莽撞的,徹徹底底失敗的行動。
從來沒有想過,當初那些跑掉的人後來怎麼樣了。
“謝謝你,熙魘!”
熙魘手掌一撈,將她摟在懷裏,“前塵往事,勿想太多。”
青冥就是想得太多了,很多時候,都在爲難自己。
嘴上說着,誰也不管。
實際上最看不得苦難。
在青玄,那些被搬上餐桌的妖獸,她憐憫。
在祈原,遭受同樣待遇的人族,她可憐。
青冥,是唯一一個做到了衆生平等,卻又不迂腐的神明。
她食肉,殺人。
她救蒼生,憫生靈。
就連冥府中的魂靈,都能得到她的慈愛。
每每一想到這裏,熙魘就覺得能得到這樣神明的愛,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
兩人一路奔波,回到了聖域青軍府的時候,天色還沒亮。
他們悄無聲息地回了主寢殿,將熟睡的奶娃娃放在了一邊的軟塌上。
小娃娃還小,還不會翻身,倒是不用擔心她會掉下來。
熙魘出門給他打了熱乎乎的洗澡水,讓她緩解這段時間的奔波。
那些守衛聽見動靜出來一看,是自家主子,嚇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驚呼出聲之前,被熙魘用靈力封住了嘴巴,一個眼神瞪走了。
就這樣,兩人洗漱乾淨,給奶娃也順便洗了個澡,躺在牀上安眠了。
而在睡夢中的整個青君府邸,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主人,已經回來了。
青冥和熙魘如今的實力,早比離開之前更上了一個臺階。
到了他們這個階段,修爲要麼靠感悟,要麼就是汲取更加強大的規則之力,吸收位面能量來提升。
想要讓人不知不覺,簡直是易如反掌。
而熟睡中的青冥心心念念地期盼着,等醒來,就能帶着衆位師兄們離開了。
回家去,回到荒古去。
因爲她人不在荒古,自然就錯過了那一絲微弱的感應。
諸神領域已經打開,之前召喚她就是一個信號。
天道者爭奪之戰,即將開啓,荒古,隨時都面臨着被其他天道者,化爲能量,吸收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