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第一時間發現便將那團藥材放在掌心揉搓變成汁液,一點一點的順着嘴角流進去,再將那些殘枝都塞在它的嘴邊。
“乖,喫一點吃了纔有力氣。”
麋鹿聽話勉強張開嘴巴,將那幾味藥材吞入腹內。
青冥的精神力是帶有攻擊力的,所以她不敢輕易的去試探此時很虛弱的麋鹿,便轉頭看向藥不塵。
“如何?腹內有几子?安全否?”
藥不塵此時綠色的精神力負重覆蓋在麋鹿的肚子上。
他沉聲說道,“兩子,一大一小。”
“大的生命體徵無恙,小的卻有些孱弱。”
麋鹿似乎能聽懂他們的說話,在聽到小的有些殘弱時,它的目光忽然之間變得悲涼起來。
“應該是尚未足月受到了撞擊或者戰鬥,之前延緩了發育,這又遭遇了什麼,纔會...”
剩下的無需藥不塵說他們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青冥與熙魘出去時遇見麋鹿的地方,周圍並未有戰鬥的痕跡,除了幾灘血跡。
想來戰場並不是那裏,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着逃出來的,還是...
藥不塵走到麋鹿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眸說道,“稍後若是你力氣不夠,我可能要刨開你的肚子將孩子取出來,這樣的話對你的危險非常大,有可能喪命。”
“或者說保住你自己的命,我可以做到。”
麋鹿失血過多,就連他也不能保證三條生命一個都不失去。
青冥急了,“不塵我幫你,你希望我怎麼做,要保住三個都要保護。一個都不能少。”
她的眼眶紅紅的,藥不塵當然知道青冥爲何如此執拗。
同樣的事情若是再次發生,他也會如此執拗,可是在生命面前,執拗就是這樣的渺小,人力無法抗拒。
“青冥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時間緊急做決定吧。”
藥不塵的眸子,有些涼涼的,那裏面的意味是青冥看不懂的。
經歷了數次的生與死的考驗。
藥不塵對於死亡這件事看得其實要比青冥更加的通透,她會因爲相同的經歷而想要求得萬全。
可是他看着青冥那雙執拗的眸子,怎麼也說不出,三次拒絕的話。
“我試試,我只能說我試試。”
終究三人還是決定盡力一試。
麋鹿大大的眼睛落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肚皮還在微微地顫抖,似乎裏面的孩子在跟它做最後的道別,它心中有些悲涼眸光絕望。
青冥上去摟住它的脖子,“別放棄,我們都沒有放棄,你也不要放棄。”
她的聲音很哽咽,看得容與,不自覺地就紅了眼眶。
藥不塵給青冥與熙魘分別分配了任務,兩人分別護住麋鹿與腹中孩子的命脈。
“我也能幫忙。”容與忽然開口。
熙魘看了他一眼便說,“大的那隻比較頑皮交給你。”
他都這樣開口,藥不塵自然也不好說什麼拒絕的話,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也更好,這樣也多了一份希望。
熙魘的力量比較柔和,護住那隻弱小的幼崽不成問題。
“你想知道我爲什麼幫你嗎?因爲你和我很像,我也有兩個孩子,雖然如今和他們分別很久,各自一方...”
自顧自地說着,完全沒有看到容與那震驚的目光。
青冥被麋鹿母親的身形擋着,看不見她的身影,卻能聽見她的聲音。
坐在鼎中的楚蘭信,那雙猙獰的面容上眼眸充斥着,不敢置信。
人魚落正在碾藥的藥錘忽然掉落,沉重地砸在膝蓋上,痛得掉眼淚,也完全沒有在意。
“那兩個孩子當初也是一樣,一大一小。一個身體強勁,一個身體虛弱。”
“我受了很重的傷,他們的父親爲了保住我們的孩子,丟了一條性命...”
“後來我爲了給他們借靈胎,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尋找他們父親的靈魂碎片...”
青冥說了許多許多的事情。
說着莫名的眼淚就開始往下掉,那些對於她來說幾乎快要忘記的事情。
就這樣刻骨銘心的再一次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熙魘不在她身旁,手掌按在麋鹿的肚子上,骨節分明且白皙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他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敢擡起那雙眼睛看青冥
當初那樣的情況,他也是迫不得已。
唯有一命換一命,才能護得她安全。
當時沒有時間多想,那樣的離去,會不會給青冥造成永遠無法挽回的傷害。只是希望她活着。好好活着。
麋鹿聽着青冥講那些事情,似乎一下子就有力氣。
隨着藥不塵手指方向的力度用力,身體蠕動抽動的同時,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逐漸地抽離。
都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侍從小恩趕忙上前去,將那羊水薄膜拽破。
一隻毛色雪白的小鹿,緩緩地掙扎着,擡起腦袋。
掙扎着站起來,晃晃悠悠地爬向自己的母親。
麋鹿母親似乎有感應,也擡頭看向它的方向。
母子相對,溼漉漉的大小眼睛中都充斥着外人所不理解的情感。
那是建立連接的第一幕,也是斷開某種連接的第一幕。
青冥鬆了一口氣,手掌輕輕按撫它的脖頸,“加油。還有一個要堅持住。”
藥不塵再次拿出兩株藥材放到青冥的手心。
他愛得想都沒想再次揉捏成汁,塞到麋鹿母親的嘴裏,連最後的殘渣也沒有放棄一塊兒,塞進了他的嘴角。
麋鹿腹內的那隻小小的生命此時呼吸已經很殘弱了,若不是熙魘一直護着他,最後一絲心脈,恐怕早已經。
魂歸天外了。
只是他沒敢說,在麋鹿母親看過來時,“有我在放心。”
熙魘似乎是讓麋鹿母親,十分相信,當真放下心來。
藥不塵也不點破,精神力依舊放在肚皮上,仔細地觀察着腹內的情況。
那幼崽不會像第一隻一樣還擁有自己掙扎的能力,稍微引導並可脫離母體。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動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