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次彈奏,其中滋味,又豈是那麼好受的
錚錚兩聲
指上的義甲,隨着聲響,倒飛了出去。
痛意襲來,端木暄纖細的手指,輕輕一顫,竟一連錯了四個小音,迫的彈奏不得不暫停下來。
見狀,迎霜上前,一臉擔憂的看着端木暄。
“老師,怎麼了”
看着端木暄呼吸不穩的樣子,仇婉若疑惑出聲。
苦笑了下,端木暄收起自己的失態,對仇婉若笑了笑:“沒事,只是這琴,用的有些不順手。”
“那我讓素菊給老師換把琴”輕擺了擺手,仇婉若看了素菊一眼。
素菊會意上前,欲要接過端木暄手裏的琵琶。
“不必了”對素菊搖了搖頭,端木暄抱着琵琶起身,對仇婉若道:“今日我有些累了,婉若小姐改日再學吧”
“不行”
急忙出聲,仇婉若擋住她的去路:“今日夜裏,哥哥就會回來,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學會這首曲子”
聞言,端木暄腳步一頓
感情,這仇婉若今日要學曲子,是爲了彈給仇御風聽,不過“琵琶曲本就難學,更何況是莫懷殤這種有難度的曲子,婉若小姐早前不學,此刻臨時抱佛腳,不大可能成功”
毫無疑問,端木暄所說,是對的。
但仇婉若依舊道:“我相信,只要老師肯教,我又肯學,一日之內,照樣可以學會”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端木暄心底,本想將這句話送給仇婉若,但見她眼臉希冀的看着自己,她心下一軟,便又坐了回去
“世上,哪裏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早前我姐姐肯教小姐的時候,小姐何以不學”見她如此,迎霜微蹙了下眉,冷哼着上前,接過她手裏的琵琶,轉手遞迴給素菊。
說罷,不待仇婉若有所反應,迎霜扶起端木暄,擡步便要向外走去。
端木暄說過,人在屋檐下,該低頭的時候,便要低頭。
但若像今日這般,明眼人一看便知端木暄身子不好,可仇婉若卻一定要勉強她爲不可爲之事。
這個頭,低不得
“你你們喫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怎麼跟我家小姐說話呢”指着迎霜的後背,素菊不依不饒的喊着:“既是公子請了你們過來當琴師,你們就該有琴師的樣子。”
聞言,迎霜臉色丕變。
伸手,扶了下迎霜的手背,不給她跟人吵架的機會,端木暄轉身面向素菊:“素菊丫頭,你嘴裏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們家公子請來的琴師,那麼,仇公子可曾教過你們,尊師重道這四個字”
經她如此一問,素菊頓時啞口無言
連帶着,仇婉若藏於面紗後的俏臉,也跟着面色微變
輕嘆口氣,端木暄剛要離去,便見阿忠自不遠處匆匆而來。
“阿忠叔”見阿忠過來,仇婉若顧不得理會邊上被氣到忿忿的素菊,臉色急切的問道:“可是哥哥回來了”
邊上,端木暄輕笑了下。
這仇婉若總是一口一個哥哥,心心念唸的,都是仇御風啊
這兄妹感情,未免太好了些
“是,爺纔剛到,這會兒正在前面待客。”對仇婉若輕笑着,阿忠的視線,越過仇婉若,投注到端木暄身上。
見狀,端木暄眉頭輕蹙,不禁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阿忠叔是要找暄兒麼”
這次,阿忠點了點頭。
上前兩步,在端木暄身前站定:“葉姑娘的相公來了,此刻正在前廳等着。”
聞言,端木暄和迎霜都是一驚
她們心裏的第一反應,便是軒轅煦來了。
可,他又怎麼知道她藏身於仇府之中呢
思及此,端木暄嘴角微微抽着問道:“你你說誰來了”
“自然是葉姑娘的相公啊”投給她一個我知道的眼神,阿忠道:“上次在京城的時候,他和葉姑娘穿着一樣顏色的衣裳,就站在你身後,這個我阿忠還是有些印象的。”
聞言,端木暄的心,在一瞬間,稍稍安定了許多。
但,只是片刻,便又欣喜莫名
他來了
那個總是給她溫暖和幫助的男人,竟然來到了南陵。
且,還找到了仇府
聲音裏,有着藏不住的輕顫,端木暄心裏,思忖着姬無憂是如何知道她在仇府的。
 
“方纔在府外的時候,恰巧跟爺遇上,這會兒正在前廳。”伸手手來,阿忠引着端木暄往外走:“葉姑娘這邊請”
輕點了點頭,端木暄隨着阿忠,步出紫竹苑
看着她們離去,仇婉若眉心輕顰着站起身來。
垂首,看着素菊手裏的琵琶。
她微一咬牙,伸手將食指自琴絃上用力劃過
“小姐”
驚叫出聲,素菊連忙放下琵琶,捧着仇婉若的手顫聲問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你去告訴哥哥”水眸輕擡,對素菊微微一笑:“就說我練琴傷着了。”
前廳裏。
仇御風和姬無憂正閒談當今天下局勢,兩人相談甚歡。
見阿忠領着端木暄進了院子,姬無憂眸光微閃,灼灼其華。
“侯爺,令夫人到了。”
姬無憂並未隱瞞他的真實身份。
在與仇御風的閒談之中,他只道端木暄是她的夫人,因爭風喫醋,而出走至此。
以前,仇御風稱呼端木暄爲姑娘,但是今下,在姬無憂表明身份後,他對端木暄的稱呼,也就跟着變了。
“夫人”脣角,勾起一抹輕笑,姬無憂輕輕起身,十分慧黠的,對着剛剛進門的端木暄眨了眨眼。
姬無憂
豐潤如玉一般的男子
他,本就是風華絕代的。
今日的他,雖卸去了滿身金玉,卻越發神采飛揚。
望着他眼底的笑,端木暄略一猶豫了下,卻終是輕輕啓脣:“相公怎知我在這裏”
演戲。
於她來說,十分簡單。
既是他這麼說了,她跟着演下去便是。
眼底的笑,更深了些,姬無憂聳了聳肩膀,緩步上前,與她四目相對:“我曾說過,有暄兒的地方,就會有我在。”
“”
脣瓣,不自禁的輕抖了下,端木暄的心,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種滋味,淡淡的,酸酸的,卻還,暖暖的。
是啊
他,確實這麼說過
看着端木暄一切都好。
姬無憂的心中,如釋重負。
“如今外面太亂,莫要再往外跑了。”
伸手,輕輕撫上端木暄的髮髻,姬無憂輕笑着囑咐。
“我知道”
不適應與他在外人面前如此親暱,端木暄明眸剪水,十指輕絞,像極了一個新婚的小婦人
垂眸,睇見她手指上的那道血痕,姬無憂眸華一斂
“你的手怎麼傷到的”
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摩挲着手上的手指,端木暄無所謂的輕笑了下:“這是方纔彈琴時不小心割傷的。”
聞言,姬無憂眉心微擰
方纔,仇御風已然將她再次做琴師的事情告知於他
他記得清楚。
上次彈琴時,她便傷了自己,這次又
無奈而又有些心疼的一嘆,他微嗔道:“你後這琴,我看你就別再彈了”
“嗯”
眉梢輕擡,端木暄剛想開口說話,卻瞥見素菊一臉緊張的進入廳內。
“何事如此驚慌”
見素菊一臉緊張的樣子,仇御風不禁出聲問道。
“爺”
對仇御風福了福身子,素菊委屈稟道:“小姐的手,方纔彈琴的時候傷着了,您快去看看吧”
聞言,仇御風快速起身。
“在下失陪片刻”
對姬無憂拱了拱手,他快步離去。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端木暄眉頭緊鎖着與迎霜對視一眼。
兩人心下,皆不平靜
方纔,仇婉若,可還是好好的啊
回到住處,姬無憂四下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半晌兒,他輕笑了笑,轉而對身邊的端木暄嘆道:“你們兩個,還真能找地方藏身,若不是今日我聽到了你的琴聲,大約這輩子都見不着你了。”
聞言,迎霜笑笑,不做多言。
她只依着端木暄的吩咐,去取了煮茶用的小竈兒和茶葉,在院子裏架好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