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她所感覺到的,全是來自於他的傷害
談何喜歡
嫁入王府後的一幕幕,歷歷在目。
想着他的涼薄,他的無情,他的一切,端木暄苦笑了下,以淚眸仰望,唏噓問道:“皇上口中所說的喜歡,可以在暄兒身上持續多久你要知道,此刻,在你面前的這個女人,並非真顏,在面具之下的我,也許是醜陋不堪的”
眼下,在她的臉上,還覆着一層人皮面具。
他尚不知她的真實身份。
在端木暄的認知裏,她從不相信,哪個男人會不在乎女子的容貌,更逞論俊美如他
如若果真不在乎,那一夜,在南陵,他爲何不揭去她臉上的面具
不是她不信他
她只是,不相信自己
帝王之心,素來最難揣測。
她此刻無暇去揣測他於她的喜歡,是否是因爲她可以捨命救他,是否是因爲,她懷了他的孩子,又是否只是出自於他身爲帝王的征服慾望
有的時候,無知是福
此時,若是身爲一國之君的他,對其她女人說出喜歡二字,她們也許會歡天喜地的不能自已。
但她,卻想的太多太多,顧忌的也越來越多。
直到此刻,端木暄才發現,她真的很可憐
可憐到,被傷害的不敢再敞開自己的心
伸手,撫上她的臉。
手指微蜷着,輕刮她深藏於髮際下的面具邊緣,軒轅煦語氣輕飄,卻極爲認真的道:“這份喜歡,會持續多久,我也不清楚,因爲它來的時候,便不爲我所控制,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喜歡的,只是端木暄這個女人無論你的臉長的如何醜陋其實,並不重要”
在這一刻,他如實說出自己心底的感受,並未自稱爲朕。
說出這句番話以後,他的心,竟莫名輕鬆了起來。
記得第一次見到端木暄時,她淡然,寧靜,一點都不似宮中女子。
但,她的那份淡然和特殊,在吸引他注意的同時,卻讓他自心底裏排斥
直到後來,她被軒轅煦指給了他
嫁入王府後,他欺她,辱她,與其說是遷怒,倒不如說是他自內心深處對她的抗拒
他對她的喜歡,啓始於何時,若仔細追究,他並是太過清楚。
他想,也許,在那個時候,便已然開始了
只是,他的心裏,深埋着惜兒,無從或知罷了
聽了他的話,端木暄不禁面露動容
過去,她的心,因爲愛他,早已傷痕累累
她從未奢望,有朝一日,他會喜歡上她
是以,此刻,面對他的表白,第一次,她竟露出了無所適從的表情
見狀,忍俊不禁的輕笑了下,軒轅煦重新擁她入懷。
沒有以往的劍拔弩張和針鋒相對,乖順的偎依在他的懷裏,端木暄微閉了閉眼,想讓自己的思緒,多少清晰一些。
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不是麼
可,爲何此刻,幸福來了,她卻感覺這麼的不真實
心緒漸平,緩緩的睜開眼睛,她的眸中,多出幾分清明。
眸華輕擡,望着他近乎完美的下頷曲線,端木暄輕輕啓脣:“敢問皇上,你是喜歡暄兒多一些,還是喜歡婉若妹妹多一些”
此刻,她身處皇宮大內。
在這偌大的紅牆綠瓦之中,即便是幸福來敲門,即便這份幸福,是她一直想要的,但她仍然不能全信
她的心思,就是這麼的重
重到,聰明如她,明明知道,她的懷疑,會令軒轅煦動怒,卻仍是問出了口
因爲,有一點,她是相信的。
那便是,無論一個男人,有多少女人,他的心裏,說到底,只能住着一個女人
下頷,抵在她的高挽的髻團上,因她的話,軒轅煦微頓了頓。
垂首,俯視着她,軒轅煦的聲音,平靜無波:“你在懷疑朕的心”
哂然苦笑,端木暄嘆道:“帝王的喜歡,於女子來說,是恩寵,也是催命的毒藥,這毒藥,既是皇上同給了我和仇婉若,我便不得不多此一問”
此刻,知道他心裏有她。
她本是十分開心的。
但在這份開心之餘,她有必要弄清楚,過去的自己,於他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
深深的,凝眸看着端木暄。
軒轅煦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打量。
“你曾說過,帝王,從來最是多疑,可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多疑之人呢”
心下,澀然一笑,卻已不想與她再起爭執。
面對她的懷疑,軒轅煦的臉上,不見絲毫怒意,破天荒的,他選擇給她解釋。
雙手,扶住她的臻首,他的脣,深深的,印在她的眉心處:“現在,你還懷疑朕的心麼”
心,隨着他的這個吻,多出些許安全感。
仰望着他,端木暄臉上,浮上一抹淡淡淺笑。
“朕來給你講給故事如何”溫熱的氣息,輕輕吹拂在端木暄的玉頸之上,軒轅煦長長的輕嘆了口氣。
他想,他對她的喜歡,已經根深蒂固。
深到,他可以,將自己內心的那道疤痕,揭開來給她看
這,是他以前,在面對任何女人時,都不曾想過的。
即便,那個女人,是納蘭煙兒
“聽故事可以”微微擡眸,對上軒轅煦的眸子,端木暄眸底浮上一抹狡黠:“這地方,全是冷飯冷菜的,感覺不太好,一定會影響說者和聽者的心情,皇上可否換個地方”
聞言,軒轅煦莞爾一笑
迎着他的笑,端木暄也跟着會心一笑。
雙眸,出神的凝視着端木暄的笑靨,軒轅煦悄然伸手,再次撫上端木暄的髮際。
心跳驟然加快,端木暄伸手抓住他的手。
“皇上”
緊咬脣瓣,眸華輕斂間,她對他,微微搖頭
溫柔的,輕輕的一笑,軒轅煦道:“你的眼睛,很好看,笑容,也很好看,朕總覺得,有一雙漂亮眼睛的女人,還有笑起來好看的女人,一定不會長的醜”
再次對他搖了搖頭,端木暄發問道:“皇上信暄兒麼”
微微聳眉,軒轅煦道:“朕沒道理,不信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
輕輕啓脣,端木暄蹙眉說道:“還請皇上讓暄兒聽了你的故事,再決定要不要揭下面具”
聞言,軒轅煦眉頭一皺。
“今日,朕依你便是”
略微沉吟後,他輕點了點頭。
言落,他笑着起身,彎腰將端木暄抱起:“你還真是重”
溫和一笑,他笑看端木暄。
眉頭一蹙,端木暄擡手撫上肚子,並笑看着軒轅煦:“與婉若妹妹盈盈一握的腰肢相比,我這裏,還揣着皇上的太子呢”
“哈哈”
心下,忽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滿足,對端木暄欣然一笑,軒轅煦抱着她,返回恩澤殿
逍遙候府。
暖閣裏,長公主軒轅嬡親自動手,爲姬無憂煮上一壺熱茶。
希冀的看着他將茶水喝下,軒轅嬡鳳眼微眯,有些忐忑的問道:“味道怎麼樣”
“很好”
微微頷首,將茶杯放下,姬無憂溫和一笑。
方纔,離宮之時,軒轅嬡便直說今日興致不錯,要給他煮茶。
她的心思,他並非不懂。
只是奈何,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
他與她之間,除了他心底裝着一個端木暄以外,還有一個裴慕磬
是以,他們之間,只能是姐弟。
之餘男女之情,則根本沒有可能
但,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對於她的跋扈的xing子,他多少是有些瞭解的。
無奈,既是她想,他便只得任她跟着自己回府,而後如眼前一般,親自爲他煮上一壺熱茶。
“跟暄兒煮的茶相比呢”
滿意的一笑,伸手端過姬無憂面前的茶杯,軒轅嬡又一次爲他斟滿。
微微擡眸,睨着她姣好的面容,姬無憂灑然一笑:“長公主煮的茶,比之暄兒煮的茶,對無憂來說,要更加珍貴”
在南陵時,端木暄曾與他提及長公主對她的敵意。
此刻,他怎會不知,若自己誇暄兒煮的茶好,對她來說,是有害而無益的。
狹長的鳳眼,細細打量着姬無憂。
未曾發現他的神情,有任何躲閃,軒轅嬡微微一笑,脣角輕勾:“她只是賤婢出身,身份卑微,豈能與本宮相提並論”
見狀,姬無憂哂然一笑。
不曾多言,他再次端起茶杯,淺啜輕抿。
其實,長公主雖自小嬌蠻,卻是該學的,都學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