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時,是初chun。
初chun的天氣,乍暖還寒。
頭一夜,落了一夜的雨。
血,不停的向下流着,他,亦不停的在雨中向前奔逃着。
終至最後,他因失血受傷太重,昏死在安陽城外的山坳裏。
後面的故事,端木暄其實全都是知道的。
恰逢雨後,她隨着家人一起上山祈福,無意中,發現了山坳中重傷昏迷的他。
是以,她不顧父兄反對,到底救了落魄的他。
時間,如白駒過隙。
在她的悉心照料中,軒轅煦的傷,漸漸好轉。
在這段不算短的時間裏,軒轅煦經常會教諸葛珍惜彈琴奏曲,他和她,一個俊美,一個絕美,堪稱天作之合。
那一夜,月華如水。
他已數不清第幾次,收到了太后催他回宮的旨意。
但他的心,卻並不想離開諸葛山莊
是以,海棠花下,在她顧盼一笑間,他譜出了莫懷殤,卻也終究在心底,做出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在那個時候,朕的心中所想,並非是皇位由誰來坐,而是能夠與她長相廝守,所以,朕將與龍鳳呈祥一對的鳳銜龍珠,給了惜兒”
同坐龍榻之上,軒轅煦的雙手,輕輕揉捏着端木暄的玉足,爲她舒緩疲勞。
身子,因他的動作,而輕輕晃動。
端木暄的心底,辨不出是酸澀,還是苦痛。
那個時候的他,竟然不想要皇位,只願與她長相廝守
可這些,他卻從不曾與她說過。
眸華閃爍着,她凝視着軒轅煦,脣瓣輕顫着問道:“皇上可跟惜兒說過,那塊玉佩的意義”
她明知,他沒有說過,卻仍是如此問了。
“朕只是告訴她,朕若走了,她可以持玉佩來宮中尋朕”停下手裏的動作,軒轅煦彷彿陷入自己過去之中,無法自拔:“其實,朕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讓她進京”
並未發現她的異樣。
軒轅煦悠悠一笑,笑的悽然:“朕本打算,回京之後,對母后表明心意,待卸去朝中重擔之後,再回安陽去找她”
故事,聽到這裏,端木暄的脣畔,不禁浮起一抹冷笑。
從來,她都以爲,他早已忘了她。
卻不知,他的心,竟是如此細膩。
細膩到,他爲了她,可以放棄江山
“可朕再回安陽的時候,一切已不復存在”微仰着頭,軒轅煦的脣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一場屠戮,一把大火,將諸葛家燒的一乾二淨”
此刻,軒轅煦仍能清晰感覺到,當他回到安陽,站在諸葛家族廢址之上的淒涼心痛
他想不到,那日海棠花下,她對他顧盼一笑,竟成了他們之間的永別。
一場大火,帶走了他的惜兒。
他恨
恨沒有帶她走
也恨自己到底沒有將自己的心意悉數告訴她
可無論他願與不願,她都再也不回來了。
“這,不能怪你”
輕輕的,伸出手來,端木暄撫上軒轅煦的剛毅的側臉。
苦澀而又無奈的一嘆
她微撇着脣道:“天,尚有不測風雲,人,自也有旦夕禍福。一切,要怪只怪,諸葛家惹上了不該惹的麻煩,這才遭了賊人惦記”
往事,已然成煙。
心裏的痛,也終將會被時間沖淡。
有些事情,既是無法改變,便最好不要去想。
就像她一般。
此刻,對於父母,她心裏有的,只是想念和不捨。
“麻煩”
脣角處的笑,忽而變得冷冽,軒轅煦的聲音,也跟着驀然變沉:“諸葛家惹上最大的麻煩,便是當初救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