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是別人。
正是奉軒轅颺之命,於近日,自大楚趕赴離國的仇御風。
初時,立身人羣之中,仇御風的瞳眸,是清幽淡泊的。
但,當他驚鴻一瞥,看到車窗內的端木暄時,他的神色,卻再不見一絲平淡
連帶着此刻,他的眼神也在瞬時間變得熾熱無比。
心下,雀躍不已
仇御風視線,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車窗內的那雙眸子。
身前,人來人往,多少有些擁擠。
腳步輕擡,他想要追上前去,卻又一時間,寸步難行。
因對方的眼神,充滿了侵略xing。
端木暄眸華微斂,眉心,不禁冷冷一凝。
若她尚有記憶之時,一定知道,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人,是楚國的第一首富。
但此刻,她並不認得他
遠遠的,見面具男子身邊,多出幾人,端木暄眉心微顰着,試圖在腦海中尋找有關那幾個人的記憶
“姐姐”
感覺到端木暄的神情變化,迎霜輕喚一聲,狐疑着轉頭向外。
但,待她循着端木暄的視線望去之時,卻只見人頭攢動,早已不見仇御風的身影。
轉頭,她滿是疑惑的看向端木暄:“姐姐剛看到什麼了,竟是如此模樣”
“沒什麼,只是大老遠的,看見一個很奇怪的人,不過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又不見了。”再次,向外望了一眼,端木暄紅脣一彎,清麗的容顏上,浮上一抹淺笑。
方纔,那人在看着她的時候。
她自然,也在凝視着對方。
不過,在迎霜喚他之時,她只一轉頭的功夫,那人卻已然不見蹤影。
那個人,真的很奇怪
若說,他是尋常的登徒浪子,又不像。
可他方纔,看她的眼光,卻有些不正常
“這世上,什麼奇怪的人也有,只是有的,我們還沒遇着。”看着端木暄笑,迎霜的臉上,也掛着淺笑。
對於迎霜的話,端木暄會心一笑。
“你那裏可有蒙面用的紗巾麼”
迎霜點頭,自邊上取出一隻幃帽:“姐姐長的太美,還是遮着一些比較好。”
“就你貧嘴”
眉眼含笑,接過幃帽,端木暄輕問着迎霜:“我們此刻要去哪裏”
迎霜亦笑着回道:“聽王爺說,在京城北邊,今日有一處不小的牡丹會展,姐姐是愛花之人,我們此刻便過去瞧瞧”
“原來是去看牡丹”
恬然一笑,放下手裏的車簾,端木暄將幃帽戴好。輕輕的,抿了抿脣,她語氣輕緩的道出心中已然思慮許久的打算:“過些時日,我赴楚國和親,你便不用跟着了。”
心下,咯噔一聲,迎霜猛地擡眸:“姐姐”
在她看來,端木暄此行,比之以往要更加兇險。
而她,又怎能放心讓她獨自一人回去
“如你所知,我在楚國時,一直以假面示人,除了皇上和太后等幾個親近之人知曉我的真面目,其他人卻都是不知的。既是如此,我此次回去,便只是離國的端陽帝姬,再不是以前的端木皇后了。”
過去,迎霜一直生活在楚國後宮之中。
如今的迎霜,早已隨着鳳儀殿的那場大火,而離開人世之間。
若此刻,她帶着迎霜一起出現在衆人面前。
則是在告訴所有人。
她,就是端木暄
關於這個問題,她早已想過數遍。
最終,她的決定便是在尚未恢復記憶之前,無論如何,她都會堅定的認爲,自己是離國的端陽帝姬,而非端木暄
臉色微變,迎霜苦笑着“只太后見過姐姐真容,我才擔心”
“迎霜,你可是望了我的身份麼”
輕輕一笑,端木暄拍了拍迎霜的手,喟然嘆道:“以前的端木暄,只是區區一介縣丞之女,手中無權,更無勢可依,如今,端木暄已然死了,我乃端陽帝姬,是離國的公主,若我入楚,雖太后對我的身份一定會有所懷疑,但我的身份,太過敏感。我的安危,便代表着離國與楚國之間的安危,關乎國之根本,身爲太后即便她再如何容不下我,她也一定不會貿貿然的對我再下黑手。”
此刻,端木暄在心中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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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段時日。
她十分急切的想要自己恢復以前的記憶。
但她每次行鍼之後,所能憶起的,總是一些凌亂的畫面,卻從不曾有過完整的一段記憶
“姐姐原本,太后對姐姐,一直寵愛有加,但,卻不知爲何,在臨產之日,姐姐卻說她要謀害姐姐的xing命,此事一晃幾個月了,即便姐姐你如今恢復了記憶,卻也一直不曾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輕喚端木暄一聲,迎霜語氣堅定的搖了搖頭:“姐姐孤身一人回到楚國,迎霜怎可放心”
“有的時候,孤身前往,不一定就是壞事”
對迎霜投以一個安慰的笑容,端木暄輕道:“我已然囑咐王爺,讓他替你尋一張好的麪皮,到時你也可以假面重新回去,在此之前,你大可放心,皇上既讓我以帝姬身份回到楚國,則必定會將一切安排妥貼”
面色變了又變,迎霜拉着端木暄的手,剛想要說些什麼。
恰在此時,馬車停駐。
緊接着,馬伕的聲音在車外傳來:“殿下,到了。”
聞言,迎霜咂了咂嘴,將剩下的話,悉數嚥進肚裏。
此刻,他們所在地的地方,是一條特殊的街道。
街道兩旁,牡丹花開,豔彩奪目
先一步打開車門,迎霜動作利落的跳下馬車。
將馬凳擺好,她剛想回身扶着端木暄下車,卻在擡眸之間,驚見一個百姓裝扮的魁梧的男子,竟立身數米外的高牆之上,正將一把鋮亮的匕首,狠狠的,朝着馬車前方的馬背上甩擲而去。
“大膽你幹什麼”
緊隨着迎霜的呵斥之聲,只聞噗哧一聲悶響,匕首沒入馬背之上。
被刺傷的馬匹,因瞬間劇痛,前蹄離地,一陣嘶鳴
不等迎霜作出反應,它便狂奔而起,將馬車帶的一個急轉彎,便快速順着旁邊的一條小路飛跑而去
原本,端木暄已然站在了馬車前車轅上。
此刻,因這突來的變故,她腳下不穩,一個趔趄,便速跌回馬車之內。
變故,來的太過突然。
一時之間,隨端木暄出行的幾名侍衛,皆都來不及反應。
迎霜驚怒
擡眸,快速望了眼高牆之上正翻身而下的男子。
她顧不得拿下男子問個清楚,只得狠一跺腳,對身邊猶在夢中的侍衛使了個眼色,而後以腳尖點地,快步朝着端木暄所乘坐的馬車追奔而去。
馬車裏,因車速太過,端木暄早已被顛的七暈八素。
劇烈的顛簸之中,她十分艱難的抓住窗櫺,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形。
嗖的一聲
馬車前方,竟多出一個陌生男子。
見狀,端木暄心下不禁劇烈跳動起來。
擡眸之間,她注視着那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那人,伸手一揮,將繮繩抄如手中,而後雙腿大敞,在馬車上穩住身形。
回頭,望了後方正在拼死追趕的迎霜等人一眼。
那人他並未將馬車停下。
而是冷冷一笑,用力一抖繮繩:“駕”
見狀,端木暄心下一驚,眼皮劇烈的輕跳着。
她,被劫持了
雖然,早前她便想過,離楚兩國聯姻,南嶽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可她,卻不曾想到。
即便,安以紳加強了護衛,且有迎霜在側,她仍是在朗朗乾坤之下,落得個被人劫持的地步
到底,是她大意了。
京城的街道上,因馬車的橫衝直撞,人們皆在慌不擇路的四下躲閃。
追到城門處,見馬車準備急速駛出京城,早已被落下很遠,且滿頭大喊的迎霜不禁扯着嗓子大喊出聲:“端陽帝姬被劫,擋住前面的馬車”
隨着她的喊聲,守城士兵連忙行動。
但尚不等他們做好攔截準備。
端木暄所坐的馬車,已然疾行如風,直接闖過了城門處的關卡,瞬間消失在城門口處。
見此情形,迎霜的臉色,瞬間慘白。
不及多想,她快步疾奔至城門口處。
伸手,扯過城門處的一匹戰馬,她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
“立即稟報端王殿下,端陽帝姬被歹人劫持了。”撂下這句話,迎霜用力一夾馬肚,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