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途之上,馬車不再如京城時一般,顛的人東倒西歪。
但,它的速度,比之在京城時,卻要快上不少。
馬車上,頭上的幃帽早已被顛簸的吊在了車廂裏。
此刻,端木暄心神凜冽,面色非但不慌,反倒愈發沉着了。
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前往車轅上的人,她的心下,思緒電轉。
眼下,她尚不知,劫持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若想知道自己將來的處境如何,她當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搞清楚,自己到底落到了誰的手裏。
迎着,因馬車急速行駛而灌入車內的強風,端木暄深吸口氣,朝着正在駕車之人大聲喝問道:“大膽賊人,你可知本宮是何身份竟敢斗膽擄掠本宮至此你不想要命了麼”
聞言,正在駕車的男子,身形一頓。
轉身回眸,向後望了端木暄一眼,那人復又狠狠的抖動了下繮繩,將馬車趕的越發的快了。
“如此如花似玉的公主殿下,你素來嬌生慣養,定是沒受過如此顛簸之苦,在下還真是捨不得讓你受苦,不過公主放心,我並無害你之心”
聽那人有些輕~佻的言語,端木暄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
冷冷一哂,她不失威儀的緊握窗檐,端坐於身後的車凳上,面露嗤笑:“依着你的所作所爲,不是要害本宮,又能是爲了什麼”
說話間,端木暄自手腕上,取下一串晶制佛珠。
猛一用力,她將串連佛珠的線掙斷,而後自車窗向外,一顆一顆的丟下。
這佛珠雖小。
但她,卻能在陽光的照射下,將之折射。
她希望,佛珠折射的光芒,能夠晃了迎霜的眼。
好讓迎霜和救她的人,儘早追上來。
“嘿嘿”
嘿嘿一笑,劫持端木暄的人仍舊不曾回頭,只侃侃說道:“不瞞公主說,在下生在楚國,對楚國的皇上,還是有些瞭解的,像殿下這般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不適合皇上,更適合我們王爺”
“王爺”
手下,又丟下一顆佛珠,端木暄不禁循循善誘的開口問道:“你說的是哪位王爺”
“過幾日裏,我家王爺便會抵達離國都城,到那時候見了,你便可知他到底是誰了。”面對端木暄的疑問,綁架她的人,只如是道出一句,便安靜駕車,再不出聲多言。
聞言,端木暄心下一窒
垂眸之間,她微微苦笑
既是,過幾日纔會抵達離國都城,想必他口中的王爺,並非離國中人。
只是,她尚不明白。
這位王爺,不是離國之人,又會是哪裏人
眼前這人,是楚國人
且對楚國皇帝,有些瞭解
那麼,他口中的這位王爺,也該是楚國的王爺
不過,不管對方是什麼人。
他們此刻,尚不敢傷她分毫就對了
馬車,一路飛馳。
終在兩個時辰後,折入一座村莊。
順着村路一直往裏,經過約有一刻鐘的顛簸,一路由京城飛馳而來的馬車,終是在一座不算太小的宅院前,緩緩停駐
但
馬車剛剛停穩。
尚不及端木暄下車,便聽後方傳來馬蹄聲聲,由遠及近
聞聲,端木暄驀地掀開車簾。
自車窗探出身來,見迎霜策馬而馳,她眉色一喜,不禁驚叫出聲:“迎霜”
隨着她口中,迎霜二字出口。
剛剛方纔停駐的馬車,再次前行。
且,這一次,如在京城時一般,速度極快
見狀,端木暄面色一變
眸華清冷,她伸手握住車窗的下檐。
眼睜睜的看着車轅上駕車的男子,她心思微轉。
從方纔的觀察中,她不難看出。
這個男子身上的功夫,定不會低
此刻,情況危急。
而她,絕不能只寄望於迎霜。
思忖之間,端木暄輕輕擡手,自頭髻上取下金釵。
驟然擡眸,她雙眸之中,厲光一閃。
極力穩住身形,她腳步雖有不穩,卻速度不減。
擡手之間,將金釵刺入男子後背。
在男子的痛呼聲中,端木暄的身子向前一探,整個人自馬車上跳落。
因慣xing,就地滾了幾圈。
端木暄再擡頭時,馬車已然奔出數米之遠。
此刻的端木暄,頭髻散亂,身上,有多處擦傷,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咬牙,強忍着渾身的疼痛,她自地上艱難爬起。
腳下一痛,她險些跌倒。
心知自己定是傷了腳踝,端木暄眉心緊蹙,一瘸一拐的向着迎霜跑去。
因爲腿傷,此刻,她的速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看着迎霜越來越近,她脣角輕勾,眸中有淚光閃爍。
但,就在她與迎霜近在咫尺之時。
在她的玉頸之上,卻多出了一隻金釵。
因頸項之間的冰涼觸感,端木暄腳下一頓,面色瞬間冷凝。
側目,睨着端木暄完美的側臉,男子不顧自己後背上汩汩留下的鮮血,而是涼訕訕的在端木暄的耳邊說道:“我娘有句話說的極對,越是美麗的女人,心,便越是狠辣”
聲音,壓得極低,端木暄的眸子,不曾看男子一眼,只看着迎霜,“你覺得本宮的心,十分狠辣麼可本宮覺得,本宮這麼做,完全是爲了自救,不受你控制罷了”
“你以爲你還逃得了麼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勒住繮繩,迎霜見端木暄被劫持,面上不禁泛起黑色。
冷冷的,嗔着男子,她動作自如的翻身下馬。
再來時的路上,除了端木暄灑落的佛珠,還有她一路上留下的暗鏢。
想來,再過不了多久,南宮灝凌便會帶着援兵到了。
在此之前,她要做的,便是將欲要綁架端木暄的歹人托住
能拖一時,算得一時
拖到援兵一到,則最好不過
“束手就擒我家王爺對我有恩,他教給我的任務,我一定要完成,今天這位公主,我是要定了”呼吸,因傷痛,而有些急促,男子靜窒片刻,隨即而來的,卻是陰狠一笑。
輕輕的,他男看着迎霜,冷言說道:“此刻,這裏只你一人,而我,卻還有其他幫手,如此以衆敵寡,我佔盡優勢,又何必要逃”
語落,他的視線,越過迎霜,看向她的身後。
在迎霜身後不遠處,此刻,多出幾人。
其中,爲首的那人,一襲白衣,面戴銀白色面具,乍眼一看,神祕莫測
遠遠的,看着迎霜身後,忽然多出的神祕男子,端木暄脣角輕勾,不禁哂然一笑。
這會兒的局面,還真是以衆敵寡
不過卻是對方爲衆,她和迎霜爲寡
見狀,迎霜心下一突。
微微側身,她遠遠的,向着身後瞥了一眼。
只這一眼之後,她便不禁眉頭一皺,面色大變
“仇御風”
語氣之中,透着足可將人凍僵的極寒,迎霜一字一頓的叫出仇御風的名字。
不久前,端木暄尚且說過,若她跟着一起回去,任誰都會想到端木暄的身份。
但此刻,在此地,既是見到了仇御風。
那即便今日端木暄得救,她的全盤計劃,只怕也不能再依計行事了。
他,既是可以調教出一個仇婉若。
必然對諸葛珍惜有幾分瞭解
此刻,他見到端木暄的真顏,該很容易便將她與諸葛珍惜聯繫到一起,然後在想到諸葛珍惜與軒轅煦之間的感情
“迎霜姑娘,別來無恙”
脣角,輕輕勾起,仇御風的眸中,此刻,自也是變幻莫測的
遠遠的,睇着被男子劫持在手的端木暄。
他並未立即對迎霜出手,而是輕喃着問道:“她是誰”
其實,問出這句話之前,仇御風的心裏,已然有了答案。
深深的,凝睇着端木暄的剪水雙眸,他脣角輕勾,雙眸之中更是滑過一道異彩
人,即便面上覆蓋着面具。
她的眼睛,和她看人的眼神,終究是不會變的。
過去,他曾對阿忠說過。
他喜歡端木暄的眼睛。
在那個時候,他總覺得,她的眼睛,與他記憶中的那雙眼睛,真的很像很像
但是今日,他終於知道。
那雙眼睛,與他記憶中的那雙眸子,並非只是像而已。
在仇御風的注視下,端木暄的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星眸,微微眯起,她重複着方纔仇御風問過的話:“你是誰”
隨着她如此一問,無論是迎霜,還是仇御風,皆都是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