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便也是他的外祖母了。
難怪聚仙樓時,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打。
試問,連太后都喚她義母。
在這離國境內,誰又敢對她不敬
脣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端木暄再次福身:“端陽見過婆婆”
“好好”
一連說了兩個好。
龍婆看了眼一臉木然的軒轅煦,而後拉起端木暄的手,與白鳳棠說道:“我老婆子要去瞧瞧鍾丫頭,你們兩個小的,也一併過去吧”
瞳眸微側向軒轅煦所在之處,但卻不曾回頭。
端木暄對龍婆點了點頭。
見狀,龍婆會心一笑:“再過不了幾日,他便是你的夫君了,此刻你與他既是見着,該守的禮數,且還是要守的。”
都道是,薑還是老的辣
人老成精
龍婆活了這麼大把歲數,方纔從聚仙樓到皇宮中,該看的,不該瞧的,她都進了眼裏,入了她心中。
雖然,她不知端木暄過去在楚國時,與軒轅煦有何種的誤會和糾纏。
但如今,她似是失去了往日記憶,把他忘了個一乾二淨。
不過,即便如此。
夫妻,總歸是夫妻。
看軒轅煦對她一往情深的樣子。
想來,她們的緣分,從都不曾斷過。
“婆婆的意思,端陽明白”
對龍婆回以一笑,端木暄微轉過身,對軒轅煦福身行禮道:“端陽尚還有事,暫且別過楚帝。”
“去吧”
張了張嘴,軒轅煦的喉間,無比艱澀的吐出兩個字。
他,想要留他。
卻也知道,有衆人在前,她心裏即便有話,卻也不會與他多說什麼。
擡眸,看向軒轅煦,龍婆輕道:“回到離國,與你母后帶話,就道是我老婆子有話在前,讓她好生代我照顧端陽。”
聞言,軒轅煦心下一凜
看樣子,眼前的這位老婆,除了救過離國的先皇帝。
與他楚國皇室,似是也有所牽連
“走吧丫頭”
拉着端木暄的手,輕扯了下,龍婆擡步離去。
不曾再看軒轅煦一眼,端木暄隨着龍婆和白鳳棠,一路前往太后宮中。
見狀,迎霜微福了福身,便也跟了上去。
後花園中,美景如畫。
除卻百花爭豔,前些日裏,南宮灝凌才命人移栽的櫻花樹。
如今,迎霜開過,盛極而敗,正到了花期後時。
櫻花樹前,花香四溢,滿目花瓣隨風落,堪堪落英繽紛
此刻,軒轅煦立身櫻花樹下,任花落簌簌,神情自是有些落寞。
俊臉之上,青腫交加。
他眸色晦暗,其中隱隱有火苗攢動。
靜寂許久,他終是悠悠一嘆,而後輕喃着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暄兒何以會失去記憶”
只要,一想起方纔端木暄對他的疏離,他的心,便隱隱作痛起來。
此刻,他終於能夠體會。
過去,端木暄在王府之時,到底是以何種心情,來面對他的。
“這其實,便是我暫時不想讓你見她的理由之一。”立身於軒轅煦身後,南宮灝凌微昂着頭,語氣裏,也有着藏之不住的晦澀之感:“阿煦,明人面前不說假話,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心裏大約該是有數的我救她離開皇宮之時,她便已然因失血過多,而在生死之間來回遊離後在,來離國的半路上,知翠竹慘死,她的情緒過於激動,再次引發出血王太醫之所以讓她忘卻前塵,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爲的,無非是留下她的這條xing命”
聞言,軒轅煦微側過頭。
憶起楚國皇宮中所發生的一切,想到端木暄的血一點點自體內流逝掉的冰冷感覺,他深幽的瞳眸之中,如北極寒冰一般,冷的讓人瑟瑟發抖。
深深的,凝着南宮灝凌許久。
軒轅煦的心下,自也是百轉千回。
須臾,只見他有些出乎南宮灝凌意料之外的輕言說道:“你救了她的xing命,便是我與她的恩人,我在此先行謝過”
前事大錯既已造成。
他斷不會再行否認之事。
此刻,他是由衷的,自內心深處感激南宮灝凌能夠救端木暄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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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這一刻,軒轅煦不是楚國的皇帝。
也不再倨傲自詡。
雙手,在身前微合,他態度謙卑的,對南宮灝凌垂眸拱手。
倘若,此刻的軒轅煦,還如初見時一般,得理不饒人,南宮灝凌倒也不怕他什麼。
但,此刻的他,竟如此低姿態的謝恩於他。
這,不禁讓南宮灝凌心下大動。
對他刮目相看。
他們自幼,一起長大。
對於軒轅煦的xing情,他自是十分了解的。
但,此刻,軒轅煦既能夠做到因端木暄向他低頭。
便可見,在他心裏,端木暄的地位,到底有多麼重要
“其實,你我兄弟一場,你根本不必因爲暄兒與我交惡。”輕輕的,如沐chun風的招牌笑容再次浮於臉上,他輕扯脣角,有些無奈的說道:“無論我如何幫她,救她,她的心,始終不曾在我身上停留,而她最後的路,則仍舊在楚國”
於南宮灝凌而言。
無論,他再如何付出。
其實,從一開始,他與端木暄的結局,早已註定。
他可以是她的藍顏,可以是守護她的人,卻獨獨不會是,她心裏的那個人
更不可能,是與她廝守終身的人
心中,明白了端木暄失憶的真相。
軒轅煦的心底,不禁五味雜陳。
許久,他深深一嘆
想起再過幾日,端木暄便會隨周太傅前往楚國和親。
軒轅煦脣角微彎,平心近氣的緩緩說道:“記憶,失去了,終有恢復的一日,待她回到大楚,我定不會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雖然,不久前,端木暄方纔一臉決絕的,不想憶起以前的事情。
但,她既是答應到楚國和親,便表示,對於過去的事情,即便記不起,她卻仍是十分在意的。
只要在意,他便一定可以,讓她那顆早已佈滿傷痕的心,重新煥發生機。
“其實,過去的事情,對她來說,無疑是殘酷的,忘了,也未嘗不可在楚國後宮之中,有不想讓她活的太后坐鎮,有阮寒兒,有仇婉若,還有心思縝密的柳鶯”
展顏一笑,眸華灼灼,南宮灝凌迎着軒轅煦的視線輕道:“暄兒雖多少知道與你之間的關係,但到底失去了過往記憶,此次又是以離國端陽帝姬的身份重返楚國,待她在楚國皇宮裏展露真容之時,必定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屆時,你可別忘了,此時此刻,你與我說過的話。”
軒轅煦鄭重的點頭回道:“帝王之尊,自是君無戲言”
與他相視一笑,南宮灝凌輕撫自己腫脹的面龐,而後輕聲問道:“暄兒回楚之日,定在七日之後,身爲楚國的一國之君,你打算在離國逗留多久”
面上,露出苦笑,軒轅煦輕道:“若今日與暄兒解開心結,我明日便帶她返回楚國”
聞言,南宮灝凌面色微變。
雖然,心裏早已有了準備。
但,若端木暄明日就走,他的心裏,仍是十分難以割捨的。
“怎麼”
凝着南宮灝凌的神情,軒轅煦不禁問道:“你擔心,你的皇兄不會答允麼”
他,不是沒看出南宮灝凌眼底的不捨。
但,世間有些事情,知道,卻不挑明,也許會更好
擡眸之間,將心下不捨悉數壓下。
南宮灝凌淡笑着搖了搖頭:“暄兒此去見過母后,若得回返,只怕也得半個時辰,若你等的,又能夠與她解開心結,明日就走,倒也無妨”
端着南宮灝凌臉上的笑,軒轅煦的心下,不禁微微一動。
薄脣抿於一線,他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什麼。
須臾,南宮灝凌將軒轅煦,引到了端木暄所居之處。
命宮女與他奉上茶水,他便留起身告辭:“今日因要赴約於你,我耽擱了不少皇兄交代的政事,這便過去處理了。”
“你去吧”
微微頷首,軒轅煦並未多說什麼。
見狀,南宮灝凌輕笑了下,便轉身向外走去。
“無憂”
就在,南宮灝凌即將邁出門檻之際,軒轅煦的聲音,卻再次不期而至。
雖然,這一次,軒轅煦仍舊將他喚作無憂。
但,此刻,他的語氣,卻是十分溫和的。
不帶有任何一絲其他的情緒
眸華一閃,南宮灝凌腳步微頓。
微轉過身,他凝向不遠處的軒轅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