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處,緩緩揚起一抹淺笑。
南宮灝凌沒有出聲,只眸色微微一亮,便轉身離去。
軒轅煦說,在楚國時,他一直視他爲兄弟。
那麼,他呢
答案,唯他心中,最是清楚。
不久之後,他便回到書房之內。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此刻,在書房裏,並非空無一人。
就在他平日批閱奏章的桌案上,離帝南宮灝遠,一身明黃色常服,正伏案揮筆,批閱着他尚來不及批閱的奏章
眉宇一皺,南宮灝凌恭身上前:“見過皇兄”
“嗯”
輕應一聲,南宮灝遠並未擡頭,只垂首問道:“軒轅煦可安頓好了”
在這皇宮之中,南宮灝遠是獨一無二的主宰。
是以,此刻他知道軒轅煦身在離宮之中,一點都不奇怪
“嗯”
輕應一聲,南宮灝凌直起身來,並落座於邊上的椅子上,對南宮灝遠如實回道:“他說如若今日與端陽解開心結,明日便會帶她一起回楚國。”
握着嗥筆的手,微微頓下。
而後,復又至於硯臺之上,南宮灝遠終是眸首輕擡。
入目,見南宮灝凌面上青紫密佈,他緊蹙了下眉頭,後不由問道:“如今,就皇兄的做法,你可有怨言,心下可是後悔了。”
雖然,要以楚國和親之時,表面上是端木暄自己開口要求的。
但,身爲皇室子弟。
南宮灝凌,又怎會想不到,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其實是他
若初時,只要他開口說上一句話,要阻攔離楚兩國和親之事。
則,身爲他的兄長,念及過去他爲離國,受了委屈。
他這個做兄長的,也一定會順了他的心意。
但他,因心中有自己的顧及,終是沒有開口阻攔。
脣角,有些苦澀的勾起。
“後悔不後悔,現在說這些,已然沒了意義”南宮灝凌眸色晦暗的端起一杯茶,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要回楚國,是她的決定,即便皇兄顧及臣弟的感受,強行將她留下,到頭來,也不一定就是好”
“爲兄但願你心中,果真如你口中所言這般看的開。”
眸色清韻,看着南宮灝凌平靜無波的面容,南宮灝遠輕嘆一聲:“下次鬥狠之前,切記先思慮過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的身份,就如你此時這般,軒轅煦也是這等面容,朕還如何好與他相見”
身爲帝王,難免會顧忌顏面。
如今軒轅煦的臉上,跟南宮灝凌一般,奼紫嫣紅。
同是身爲帝王,明知軒轅煦身處離宮,便該立刻與之相見。
但如今軒轅煦聖顏有損。
嚴格論起,他與軒轅煦是平起平坐。
但南宮灝凌卻不是
他若此時與之相見,則必要給人家一個說法。
之餘南宮灝遠的話裏的意思,南宮灝凌自然聽的明白。
臉上,堆着笑意。
淺啜口茶,他哂笑着說道:“他此行進宮,乃是龍婆帶路而來,並未對我離宮表明身份即使如此,皇兄大可裝作不知”
因他的話,南宮灝遠的眉頭,不禁皺的更深了些。
不過,他並未在此事上多做糾纏。
很快,便見他眉形一舒,緩緩說道:“楚國的齊王,今日到了京城”
聞言,這次換做南宮灝凌眉宇緊皺了。
“他的皇位,丟的窩囊,自是心有不甘的。”
擡眸,看了他一眼,南宮灝遠說道:“前幾日,端陽遇劫,便與他有關”
心下,思緒飛轉,南宮灝凌道:“於我離楚聯姻之事,南嶽方面,必定不會坐視不理,端陽帝姬此行赴楚,只怕路途兇險”
“南嶽方面,已然派出兩支暗兵殺手,隨時準備出手。”身爲離國帝王,南宮灝遠,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和消息來源
“那”
心思電轉,南宮灝凌將手裏的茶杯放下,面色冷凝的說道:“若端陽明日啓程赴楚,則護送軍力,要大大增加,勢必要保她周全。”
知自己的兄弟,是自內心關心端木暄。
南宮灝遠脣角冷冷一彎,輕咳了兩聲,方纔說道:“這樣還不夠”
聞言,南宮灝凌,心思飛轉。
須臾,他神祕一笑,輕輕說道“將南嶽和齊王的消息,傳給阿煦。我方只管護送即可,剩下的事情,便交給他去想辦法。”
軒轅煦得到消息之後,
必會將南嶽的消息,傳給齊王。
讓齊王爲己方所用。
於齊王而言。
他想要的,是楚國的江山。
但,如若此次和親不成。
則南嶽便會肆無忌憚的揮君北上。
到那時,楚國遭難,江山不保。
他還何來的重奪帝王之位
頗爲贊同的微微頷首,南宮灝遠自桌案前起身:“當初,你既是將端陽帶回了離國,那麼如今她的返楚之路,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一絲的紕漏和意外。”
眸色一黯,南宮灝凌忙道:“皇兄放心,臣弟會親自送她回去,絕對不會讓任何意外發生”
緩步,來到南宮灝凌身前。
南宮灝遠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瀟然的一嘆說道:“難爲你了”
脣角,有些苦澀的彎了彎。
南宮灝凌不曾再言。
“人之一生,總有屬於自己的風景,也許你的風景,仍在以後”語重心長的如是說道,南宮灝遠輕蹙着眉頭,對他說道:“方纔皇兄,不小心看到了桌案下的東西,你總是如此,又如何能做到取捨”
聞言,南宮灝凌面色微變。
桌案之下,有一木箱。
那木箱之中,皆是過去他爲端木暄所畫的畫像
瞳眸微轉,他輕輕擡眸,看向身側的兄長:“皇兄的意思,臣弟明白了。”
“既是如此,該處置的東西,便早些處置了吧”
語落,不再多做停留,南宮灝遠帶着安以紳離開書房。
端木暄自入了太后宮中,便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因龍婆久未入宮,鐘太後特意設宴寬待。
一併,有白鳳棠和端木暄作陪。
晚宴之上。
桌案上,雖滿滿的,皆是玲琅滿目的美食。
但端木暄,心有旁騖,整場晚宴,喫的並不盡興
自鐘太後宮中回返時,已是戌時許。
甫一進入外殿,端木暄便不禁神情微怔
外殿內,桌案前,軒轅煦本負手而立。
隨着她和迎霜進殿,他也已然轉身朝着兩人望來。
心下,微微一滯。
端木暄面色沉靜,卻仍是暗暗咬了咬牙。
一步步,緩緩上前。
她輕輕啓脣:“楚帝來了許久了麼何以不曾命人到太后宮中與我傳信”
癡癡的,凝望着端木暄如花一般的容顏,軒轅煦深情說道:“有的時候,等人,未必就是煎熬,等你,於如今的我而言,卻也是一種幸福。”
脣邊,浮上一抹淺笑。
冷冷的,淡淡的。
端木暄對身側的迎霜說道:“你先出去,我與皇上有些話要說。”
方纔,在後花園時。
他出現的太過突然。
突然到,她根本沒有一點的心理準備。
對於他。
她本有着不少的話要問。
卻礙於有外人在前,一直不方便開口。
“姐姐”
側目,看着身邊的端木暄,迎霜不禁面露憂色
對迎霜投以一笑,端木暄輕道:“你去吧”
“是”
輕輕的,應了一聲,迎霜垂首後退,而後轉身離去。
迎霜離開之後,外殿內,便只剩端木暄和軒轅煦獨處。
“暄兒”
垂眸,眸色溫柔,靜靜凝視着眼前的端木暄,片刻之後,軒轅煦輕道:“來到離國幾月有餘,你過的可好”
若是可以,他此刻想做的,便是緊緊的擁她入懷。
但此刻,她失去了往日記憶。
雖然,再過不了幾日,她便會啓程赴楚國和親。
等到了楚國,她便又是他的女人。
可眼下,如他強行抱她,只怕她又會如今日在後花園時一般,對他有所牴觸。
“承蒙皇上掛心,我一切都好。”
輕輕一笑,端木暄不曾看她,只轉身向着桌椅所在擡步而去。
在離宮之中,她不能稱他爲皇上。
但是此刻,四下無人,卻已然可以。
見端木暄在桌椅前落座,軒轅煦擡步上前,與她對桌而坐。
桌上,擺放着宮女們不久前剛爲軒轅煦奉上的新茶。
茶杯外,溫熱猶在。
柔荑輕擡,玉指拂過茶杯上的鐫刻,端木暄將之退到軒轅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