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信她
可她呢
以前,她亦可以將整顆心就交給他
可現在,她與太后,於他左右,她怕她若交心,勢必要比以前,死的更慘
信他
其實不難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惜兒”
見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軒轅煦眸色微暗。
沉默良久,端木暄彎脣輕嘆:“我依稀記得,以前的時候,皇上還是王爺,在王府之中,你我於衆人之前演戲,背地裏,卻要在陌雲軒爭牀而睡。”
而此時此刻,她卻早早的,將牀榻與他讓了出來
凝睇她許久,終是將視線調轉到牀榻之上,軒轅煦不禁長嘆一聲
人都說,物是人非
今次,他與她,亦是
此刻,他心中苦悶。
唯有,他自己最是清楚
夏日午後,最是睏乏。
不知過了多久,端木暄便沉沉睡去。
立身與貴妃榻前,軒轅煦十分寵溺的俯視着熟睡中端木暄。
緩緩的,蹲下身來。
他輕輕擡手,以食指撫摸過她柔嫩的面龐。
脣角,微微彎起。
他苦澀輕喃:“惜兒,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消弭橫在你我之間的隔閡”
語落,他明顯感覺到,端木暄的眼睫,微微輕顫了下。
見狀,他心下一怔
張口之間,他剛要再多說些話,卻聽聞榮昌的聲音,自寢殿外響起“皇上”
眉心一皺,又深深的看了端木暄一眼,軒轅煦站起身來,擡步離開寢殿。
一時間,寢殿內,一片靜寂
緩緩的,睜開雙眼,端木暄的脣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許久之後,寢殿大門上的竹簾,簌簌作響。
端木暄微微擡眸,只見白鳳棠雙眼含笑,手託棋盤,自殿外而入。
“姐姐醒了”
緩步上前,將棋盤置於桌上,白鳳棠爲端木暄倒了杯茶,輕道:“閒來無事,想着姐姐該是懂得棋藝的,便尋了一殘局,過來與姐姐切磋一下”
灑然一笑,端木暄自貴妃榻上起身。
想來,軒轅煦該是有事離開了。
緩步桌前,她靜觀棋局,不無試探的脆聲說道:“我出身卑賤,過去只是太后身邊的貼身宮婢,對棋藝,只略知一二,不像鳳棠妹妹,博學多才,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語落,她執子先落。
“姐姐說笑了”
拾起一子,白鳳棠悠悠擡眸,笑看端木暄一眼,她落下一子,苦笑着道:“姐姐以爲,我的出身,就有多高貴麼”
娥眉微聳,端木暄看向白鳳棠,卻只見她脣瓣的苦笑更甚了些:“我自幼,不知父母是誰,不曾入宮,便已與人爲奴爲婢,如若不是遇到了他,此時此刻,我指不定還在哪裏,過着如何不堪的生活呢”
聽白鳳棠如此言語,端木暄神情微訝。
重新落子,她苦笑說道:“原來,你我同爲天涯淪落人
”
她可以猜到,白鳳棠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憶起,她來到楚國後曾說過的話。
知她不會對自己不利。
端木暄眸華微閃,淡淡問出心疑問:“你今次來到楚國,是爲太后而來”
“沒錯”
肯定的點了點頭,白鳳棠十分大方的承認了。
“你承認的倒挺痛快”
眸中,華光陰險,明清不定,見白鳳棠正在斟酌棋局,端木暄對她訕訕笑道:“記得當初,我便問過你,來楚國的目的,但你卻與我說,不會對我有所影響,但你今日在初霞宮舞劍之時,可曾想過,若在宴會上,太后因你出了什麼差池,我定也逃脫不了干係”
“我與你說過的話,自是一一記在心裏”深深的,看了端木暄一眼,白鳳棠又落一子,復又沉聲道:“若是隻一劍,乾脆利落的讓太后去了,豈不太便宜她了”
捏着棋子的手,暗暗一頓
端木暄眸華輕擡,迎向白鳳棠的雙眸之中。
“姐姐什麼都不必問,我自己在做什麼,自己最是清楚,此事絕對不會牽連於你”微微一笑,白鳳棠眸中光華一閃。
凝睇着白鳳棠眸中水霧,端木暄薄脣緊抿,終是垂眸,再次落下一子
記得當初,在離宮之中,初識白鳳棠時,她雖貌不驚人,卻從容淡定,於不知不覺之中,引人矚目
但此刻,她的眸底,竟隱者淚意。
端木暄想象不出,在她心中,到底是如何的痛,才能讓她如此
難不成,也與她一般,有血海深仇
心下,思緒難平
再次擡眸,看向白鳳棠的雙眼,端木暄輕聲嘆道:“我知你心中有痛,便也不再強求多問,待你想要說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抿脣而笑,白鳳棠悠悠起身:“鳳棠謝過姐姐了”
言罷,她對着端木暄,十分恭敬的行上一禮
“起來吧”
脣畔苦笑縈繞,端木暄伸手,將白鳳棠扶起
一盤棋,本就是殘局,卻因下棋的兩個人,終究仍是落成了殘局。
半個時辰後,終是被磨去耐xing,端木暄將棋子一丟,便不再下了。
“既是姐姐興致缺缺,這盤殘局,便在此留着如何”輕笑着拾起端木暄丟下的棋子,白鳳棠輕道:“等到姐姐什麼時候有心思了,再解來看看”
“擱着吧”
輕點了點頭,端木暄自桌前起身,緩步大敞的窗前。
因天氣太熱,連窗外迎面而來的風,都夾雜着燥熱之感。
喟然一嘆
端木暄雙眸微眯。
“娘娘”
伴隨着一聲輕喚,青竹自寢殿外而來。
見狀,端木暄悠悠轉身,凝向青竹。
先對白鳳棠微福了福身,青竹來到端木暄身前福身稟道:“啓稟娘娘,仇御風在外殿求見”
“快請”
眸華一閃,端木暄脣角,浮現一抹真誠的笑弧。
這,是她恢復記憶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