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曌慶宮戴着面具見過衆人之後沒多久,她的大哥仇御風,便差人送來了一張新的面具。
這張面具,做的極好。
是覆蓋整張臉不假,不過卻眉眼口鼻俱全,對進茶進食,沒有絲毫影響。
加之在進宮之後,她的一言一行,便已與過去大相徑庭,她有自信,只要她不表明身份,知道她身份的人個個緘默,太后不可能窺得面具之下,她的真實身份
“你這孩子”
因端木暄的話,太后不由輕嘆一聲。
擡手,對她擺了擺手,太后輕道:“女爲悅己者容雖你表面如此活潑,說的好似不在意,不過哀家知道你心裏的傷痛,自然不會忍心去揭你的傷疤”
太后的這席話,說的極爲動情。
若沒有以前的記憶,若她只是端陽帝姬,一定會被太后感動的一塌糊塗
但可惜的是,她是端木暄那個早已看透了太后真面目的端木暄
“臣妾謝太后體諒”
脣畔,露出一絲苦笑,端木暄從容起身,緩步來到太后近前。
伸手,拉過端木暄的手,太后溫柔的輕拍了下:“如今煙兒有孕,但願可一索得男,如此齊王那邊,哀家便不必cao心了,不過自你進宮之後,皇上便對你獨寵,哀家想着,不知何時,可聽到你的好消息”
太后的話,說到這裏,端木暄豈會聽不明白
原來,太后今次此行,並非是因納蘭煙兒有喜而來,而是爲了促她儘快懷孕
心念一轉,似是想起什麼,
垂眸輕笑,而後眉梢輕擡:“太后的話,既是說到了這裏,臣妾便有一事,不得不問了。”
太后點頭:“你儘管問來”
深吸口氣,端木暄迎着太后慈睦的眼神,輕聲問道:“近日臣妾聽聞,過去皇后重病之時,皇上曾說過,在這後宮裏,只有太子這一個孩子,不知此事可爲真”
眸色一凝,太后面色微變
苦澀一笑,端木暄輕道:“身爲女子,既嫁的人妻,懷孕生子,是必然之事,臣妾自不會有任何不願,但此事太后要勸的,並非臣妾,而是皇上”
聞她此言,太后靜謐片刻,方纔沉聲說道:“哀家不瞞你說,這六宮之中,早已無主”語氣頓了頓,她再次開口嘆道:“世間男子,哪一個不是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皇帝那邊,哀家自然會勸,如今當務之急,便是懷上皇嗣,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只要你能留住皇帝的心,若一朝有孕,則皇后之位,必是你囊中之物”
聽了太后的話,端木暄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
太后,這是嫌皇家血脈單薄,坐不住了啊
心下冷哂一聲,目中眸華斂去,她垂首輕道:“臣妾明白了”
翌庭宮。
飛檐走瓦,宮廷高聳。
迎霜送納蘭煙兒到翌庭宮的時候,軒轅颺仍舊在御書房內不曾出來。
與榮昌言語之後,她便同納蘭煙兒一起等在大殿。
上新的。
直到半個時辰後,榮昌才傳話過來,道是御書房的事情已了,軒轅颺很快便會出來。
聞言,迎霜面色低沉,心神不禁一凜
果然,又過了片刻,一身玄青的軒轅颺,俊容含笑的自偏殿處步出。
眸中,波光閃爍。
看着心中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向着自己緩緩而來,迎霜的脣角,不禁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同樣的,脣角處,勾起一抹笑弧,納蘭煙兒上前幾步,輕問出聲:“王爺可以回府了麼”
只這一聲,迎霜心下便不由一滯。
只是瞬間,思緒回到現實的她,將脣角的笑意,盡皆斂去。
“只等着跟母后請過安,便可回去了。”
輕啞好聽的聲音溢出,軒轅煦扶了納蘭煙兒的手臂一把。
擡眸,瞥了眼迎霜。
他的視線,並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抿脣,深吸口氣,迎霜鎮定轉音,開口說道:“奉太后懿旨,王妃身子不適,王爺不必過去請安,早些陪王妃回去便可。”
“你身邊的人呢”
終是再次看向迎霜,軒轅煦皺眉輕問。“她是誰”
迎霜淺笑福身:“奴婢莫蘭,是曌慶宮的宮人。”
“莫蘭皇貴妃身邊的人”
星眸半眯,細細打量着迎霜,軒轅颺的眉頭,始終緊皺,不曾鬆動半分。
微微頷首,迎霜不緊不慢的回道:“承蒙主子們照應,奴婢有幸在皇貴妃身邊當差”
多瞧了迎霜一眼,軒轅颺轉頭看向納蘭煙兒:“這陣子,你身子總是不適,此刻進宮,該尋個太醫仔細瞧瞧”
見軒轅颺對納蘭煙兒如此體貼,迎霜的脣角,不禁涼涼一勾。
“不必了”
低垂着頭,不曾擡眼看他,納蘭煙兒輕搖了搖頭,說道:“方纔在曌慶宮,皇貴妃已然請了太醫替妾身問診”
低頭,凝望着納蘭煙兒,軒轅颺不經意間太后,看向迎霜:“太醫怎麼說”
冷笑,僵在脣邊。
迎霜扯了扯嘴脣,垂首回道:“太后懿旨,太醫的話,需王妃親自與王爺言明。”
聞言,軒轅颺俊眉微聳。
擡眸,瞧了莫蘭一眼,納蘭煙兒澀澀一笑,興致缺缺的對軒轅颺道:“如王爺所願,妾身有孕了”
“恭喜王爺,王妃有喜了。”
納蘭煙兒一語落地,迎霜也跟着恭喜。
聽到這個消息,軒轅颺的臉上,絲毫不見驚喜之色。
這一切,彷彿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眸華不轉的,盯着迎霜,看了許久,許久
“奴婢的事情,已然辦了,這就告退了”
無視他的注目,迎霜對兩人福了福身,而後兀自轉身,朝着來路擡步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軒轅颺的眸華,瞬息閃亮。
不及多想,他便脫口出聲:“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