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這八字之間,賠上的,便是數不盡的冤魂
自然,端木暄不想,也不可能讓自己變成這些冤魂中的一個
是以,在探出蓮蓉粥有毒之後,她首先命人到前朝通知了軒轅煦,後便命人押着巧兒去往初霞宮
如今,她的身份太過敏感
她相信,太后一定會給她個交代
初霞宮,宜合香優柔,清香,讓人心神俱安
大殿上,端木暄居於殿左,而太后,則居於殿中,正冷眉怒目,死死的盯着下方的巧兒。
如今,已是盛夏。
天氣炎熱難耐,但此刻的巧兒,卻心底發寒,渾身不住的瑟瑟發抖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今日之事,竟會落得如此局面。
方纔,太后已然差人去傳了她的主子和宮裏的其她妃嬪
她尚不知,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皇上駕到”
隨着一聲唱報,軒轅煦一襲明黃,頭上的朝冠,尚來不及脫下,便已抵達初霞宮
入殿,擡眸之間,見端木暄安然的落座於殿左,他緊懸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些
“臣妾參見皇上”
大約能猜到軒轅煦聽到消息時的反應,這會兒見他如釋重負的樣子,端木暄輕盈起身,朝他福了福身。
“愛妃平身”大步上前,親自將端木暄扶起,“讓你受驚了”
微微一笑,端木暄搖了搖頭:“臣妾並未接觸毒粥,皇上嚴重了”
暗咬了咬牙,軒轅煦這才轉身,對太后微恭了恭身:“見過母后”
“嗯”
並未追究他禮法前後之差,太后微微頷首道:“哀家已然命人去傳各宮過來,今日之事,定要給端陽個交代”
“那是自然”
扶着端木暄手臂的大手,倏然握緊,軒轅煦聲音轉冷。
方纔在驚聞有人與端木暄投毒一事時,他的心跳幾乎都停止了。
只是瞬間,他便被過去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所包圍
那種感覺,是他今生今世,都不想再有的。
在回宮之前,他便答應過端木暄。
定會保她周全
如今才短短數日,便已有人按捺不住,要對她下手麼
那麼今次,他定不會殺雞儆猴,讓所有人都知道,敢動端木暄,便只有死路一條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毒害皇貴妃的”
黑眸中,寒涼一片,他的視線,如刀子一般,自巧兒身上劃過。
心下,害怕的厲害。
巧兒顫聲回道:“回回皇上此事此事奴婢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你還敢狡辯”
砰的一聲,拳頭砸在桌上,軒轅煦周身,皆都泛起寒意。“東西是你送來的,你會不知這其中有毒麼”
“皇上貴妃娘娘親手熬製的蓮蓉粥,絕對是無毒的”心神一震,巧兒哆嗦着身子伏在地上。
回想事情種種,她是啞巴喫黃連,有苦說不出
此刻,她能做的,便是保全自己的主子。
今日之事,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而她的主子,或許可以
時間不長,太后派去傳的幾人,除卻華貴妃柳鶯之外,皆都陸陸續續抵達初霞宮。
初入大殿,見巧兒戰戰兢兢的跪於下位,阮寒兒、仇婉若還有云嬪,皆是一怔
巧兒是華貴妃身邊的貼身之人
她們過去,經常見着,豈會不識得
相互對視一眼,心中各自思緒翻飛,衆人皆都上前對高位上的三人行禮。
對於三人的行禮,太后只輕點了點頭。
唯軒轅煦面色冷凝的沉聲說道:“都起來吧,暫且坐於一側”
“謝皇上”
三人謝禮,紛紛起身,落座於下位。
待三人落座之後,軒轅煦仍是面色冷沉的坐着,卻一直不曾言語。
雖纔剛剛進殿,但阮寒兒等人,大約早已猜出,巧兒該是犯了大錯的。
否則,軒轅煦和太后的神情,根本不會如現在這般冷酷
殿內衆人,皆知此刻,軒轅煦到底在等着誰
是以,個個都噤若寒蟬,誰都不曾出聲。
大殿外,柳鶯從容而立。
遙望殿內,她眸色平靜,脣角處,苦笑隱約。
在她身側,劉姑姑躬着身子催促道:“太后和皇上都在等着貴妃娘娘,請”
看着劉姑姑,柳鶯脣角一勾,而後款款擡步向裏。
進得大殿,緊擰着眉頭睇了眼地上的巧兒,她對太后軒轅
煦和端木暄三人,十分守禮的分別行禮,“臣妾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娘娘、皇貴妃娘娘”
垂眸,看着柳鶯一直維持着福身的姿勢,太后語氣肅穆道:“哀家問你,今早起兒,你可是命巧兒丫頭到曌慶宮送了蓮蓉粥”
輕點了點頭,柳鶯並不否認,只輕輕擡頭道:“臣妾看最近幾日氣候炎熱,親自動手煮了幾碗蓮蓉粥,命人送與姐姐嚐鮮兒”
聞她此言,太后眸色一深
目光如電,軒轅煦沉聲問道:“那蓮蓉粥裏,可是加了什麼東西,比如說毒藥”
聞言,殿內衆人,皆是一驚
此刻,她們才知,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能讓太后和皇上,如此大動干戈
面色一驚,柳鶯滿是不解的脫口道:“臣妾送去的蓮蓉粥裏,怎麼可能會有毒藥”
語落,她看向巧兒:“到底怎麼回事”
驟然擡眸,迎着柳鶯的視線,巧兒彷彿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氣息不穩,巧兒顫聲說道:“娘娘救救奴婢”
溫香半晌兒,巧兒緊張的竟不能言語。
看着她的反應,似是了悟一切,柳鶯檀口微張,忙跪落在地:“請太后、皇上明察,臣妾所煮的蓮蓉粥,自己也曾食用一碗,的確不曾放過任何不該放的東西”
面色低沉,軒轅煦眉宇一皺,瞳眸中冰冷一片,靜看着下方的柳鶯。
“你說你在蓮蓉粥裏,不曾放過任何不該放的東西,但巧兒送去曌慶宮的蓮蓉粥,竟是有毒的,若皇貴妃不小心食用了,此刻早已毒發身亡了”
只要一想到端木暄的xing命有憂,軒轅煦的心中,便糾痛不已
聞言,雲嬪陰訕訕的插嘴道:“華貴妃紅口白牙,自然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但皇上和太后,可不是如此輕易便可欺瞞的”
話鋒一轉,她對太后和軒轅煦說道:“太后曾有言,過不了多久,便將後宮之事,交由皇貴妃打理,華貴妃表面上並不貪戀協理六宮之權,但誰又能知,她是否包藏禍心呢”
輕輕一笑,仇婉若蹙眉嘆道:“華貴妃一向生xing淡泊,該不會是那種人吧”
輕哼一聲,似是早已洞察一切,阮寒兒冷冷說道:“俗話不是說過麼知人知面不知心”
聽聞阮寒兒說話的語氣,端木暄不禁微微側目。
與阮寒兒的視線,在半空中相交,她眉心緊擰,細細品味着她話裏的意思。
在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對話之時,太后微勾緊抿着,神情變幻莫測
半晌兒,她老眉深皺,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鶯兒你太讓哀家失望了”
“太后臣妾真的不曾做過”
迎着太后的視線,柳鶯高呼一聲,整個人伏在地上,“天地可鑑臣妾與皇貴妃素無恩怨,爲何又要害她若一切是臣妾所指使的,又豈會笨到用自己的丫頭去送下了毒的粥點”
雙眸微閃,軒轅煦冷笑着站起身來。
垂首,俯視柳鶯,他哂然笑道:“你如何證明,此事與你無關”
眸中,梨花帶雨。
柳鶯擡首,盡是柔弱的望向他:“請皇上明察,容臣妾細問巧兒”
眉宇輕擡,軒轅煦嘆道:“該問的,朕方纔已然問過了。”
她一向柔弱多病。
若是平日裏見她如此,他定不會再追究什麼。
但今次,事關端木暄的安危,無論是誰,只要有嫌疑,他便一定不會放過
軒轅煦如此態度,柳鶯早已料到。
見他如此,她在心中苦笑了下,而後滿是希冀的轉身看向端木暄:“臣妾冤枉,還請皇貴妃給臣妾洗清冤屈的機會”
因柳鶯的話,所有人的視線,幾乎同時,頭落在了端木暄身上。
靜靜的,凝視着柳鶯片刻。
在巧兒送蓮蓉粥到曌慶宮的時候,白鳳棠便曾說過,柳鶯此舉是無事獻殷勤
那個時候,她一直想不透柳鶯心裏在謀算什麼。
此刻,人證物證俱全,她已是百口莫辯
她倒要看看,柳鶯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端木暄黛眉微挑,微側着頭,看向軒轅煦,:“臣妾想來,此事之中,一定有所誤會,還請皇上容華貴妃問過巧兒再做定奪”
面對端木暄的提議,軒轅煦並未多說什麼。
只當他是答應了,端木暄對柳鶯道:“正如妹妹所言,你與本宮之間,並無恩怨,今日之事實在出的蹊蹺,你既說要問,本宮便準你問了。”
“臣妾多謝姐姐”
半跪而起,柳鶯直起上半身,看向巧兒:“本宮問你,你奉本宮旨意,到曌慶宮送蓮蓉粥時,中途可遇到什麼人麼”
她此問一出,巧兒的臉色,不由一怔
眼角輕瞟了眼身側,柳鶯輕道:“此事事關你我主僕的xing命,你可要想仔細了”
聞言,巧兒心下一凜
微微側目,她的視線,竟直直的望向一邊的雲嬪
心下一突,雲嬪杏眼圓睜,“你這賤婢,看着本宮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