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看着柳鶯傷感的神情,端木暄心下微涼
她對毒藥雖不熟諳,但卻深諳醫理。
她大約能猜到柳鶯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麼
半晌兒,見端木暄不語,只盯着自己瞧,柳鶯有些不自在的追問道:“三日後的那場鴻門宴,你打算如何應對”
轉睛,對上柳鶯的眸子,端木暄輕輕擡手,將藥瓶自柳鶯手上接過,微微揚起眉腳,她淡淡說道:“這陣子,我一直都在養精蓄銳,該料理的事情,也都料理的差不多了,如今我還不曾與她如何,她卻又忍不住要對我動手了,如此盛情,還真是讓人難卻啊”
凝眉,柳鶯明眸微動。
仔細凝注着手裏的藥瓶,端木暄輕問:“你說這毒藥要到一個時辰之後才毒發”
柳鶯點頭:“太后是這麼說的,是不是就不得而知了。”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端木暄也輕點了點頭。
“三日後,宴會之上,我會如她所願,身中劇毒”淡淡的語氣中,包含一切,端木暄笑看柳鶯:“七年前的事情,是長公主所爲不假,但太后會脫得了干係麼對一箇中毒將死之人,太后總該讓我死個明白吧”
稍稍思忖,柳鶯輕輕點頭:“我想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若她猜的不錯,端木暄是想借此機會,讓太后親自道出當年原委。
只是“皇上倒是也會去,這樣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依着軒轅煦對端木暄的看重,太后與她請和,他一定會到場。
若當着他的面,太后又豈會親口將自己的罪行道出
“我還沒有傻到要與她同歸於盡的地步”輕輕的,將藥瓶置於掌心,端木暄輕盈起身:“這藥瓶裏的東西,我自然是不能用的,至於皇上他中途會離席的”
知道端木暄有自己的打算,柳鶯便也不再多問。
不過,當她的眸光,淡淡掃過藥瓶時,不禁再次出聲問道:“那這裏面的毒藥呢”
“太后既是道出罪行,我又怎能繼續容她活着”輕聲呢喃,端木暄哂然一笑,將手裏的藥瓶收好,她雲淡風輕的說道:“世上有句話,叫做自食惡果”
聞言,柳鶯心下一凜
“你是想”
“我只是在想,一切大約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迎着柳鶯的視線,端木暄嫣然一笑:“你放心,這是殺頭的死罪,我不會讓你去冒險,我與太后,都虧欠你的,你只要等着我們兩個鷸蚌相爭即可”
語落,笑容盡斂,她的眸中,閃過一抹嗜血的鋒芒
她本無心害什麼人
卻不成想你不害人,人卻會害你
若活着一定要如此的話,她也只能奮力反擊了
她和太后是死敵
但端木暄真正家人的死,又與她們有關
是以,三日後,不管誰輸誰贏,柳鶯只要不被牽連,橫豎都是贏家
端木暄的眼神,讓柳鶯心悸
但她說出的那句話,卻有讓她內心酸澀不已
一切,都該結束了
她的話,竟與軒轅煦的話,如出一轍
藥瓶裏裝的,是一種白色粉末,經端木暄仔細看過之後,確定是是摻雜了砒霜的一種混合藥粉
知太后這次是一心要置自己於死地,她心下冷哼着將藥粉倒出。
“這些東西,與砒霜外觀相像,卻是花粉製成,經我提純,這些花粉已然無毒無味,你過兩日儘管投入我杯盞之中即可”擡手,自抽屜裏取了些花粉,而後動作輕盈的裝入藥瓶中,端木暄眸華輕斂着將藥瓶遞迴到柳鶯手中。
接過藥瓶,柳鶯低眉看着從藥瓶裏倒出的砒霜,忍不住問道:“過去之事我們無法證明是太后所爲,但若眼下你拿着這些毒藥去找皇上,我可與你作證”
若是端木暄毒不死太后就罷了,但若太后被毒死,則她和軒轅煦之間,便又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結
“皇上”
哂笑一聲,端木暄微仰下頷:“你覺得,在我哥哥死後,我還會相信他麼”
心下一窒,柳鶯面露澀然。
“可皇上心裏,是真的愛你的”“
“愛,卻不足以相信”眉心緊擰,目光銳利,端木暄的話,說的斬釘截鐵:“如今,我只相信我自己”
眉心一凜,柳鶯只微動了動脣,卻終是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說到底,端木暄的心,已然被傷的千瘡百孔。
她不再相信軒轅煦,倒也在意料之中。
擡眸,看着端木暄,她輕輕啓脣:“相信自己固然是好的,不過若太過固執,勢必會傷人傷己”
“你的意思我明白”擡手,撫上自己的眉腳,端木暄對柳鶯道:“天色不早了,在沒人發現之前,儘快回去吧”
心下一嘆,知勸人勸不了心,柳鶯輕盈起身。
“那我先回了”
對端木暄微微福身,她低眉斂目,盯着自己的腳尖兒擡步離去。
目送柳鶯離去,端木暄心下喟嘆
視線收回,面色沉寂的盯着桌上的砒霜看了片刻,她輕輕起身,緩步於窗邊的書桌前。
打開抽屜,抽出一張信筏,她回道桌前,將太后爲她所準備的毒藥包好。
揚眉,看着天空中被陰雲遮掩的月色
她將紙包緊握圈中,心下暗暗一嘆
七年,恍若一夢
但這場夢,並不美好。
她但願,三日後,便是這場夢的結束之日
翌日一早,天氣陰沉,到早膳時候,竟落起雨來。
秋天的雨,不似chun天的,少了幾分生機,多出了一份陰鬱。
在宮門處讓姬恆停下馬車,姬無憂一身白衣,一把油紙傘,緩步宮廷甬道之上,朝着曌慶宮的方向而去。
身後處,馬蹄聲陣陣。
微蹙俊眉,他轉身向後,卻見杜奎馭馬在前,其身後跟着一輛馬車。
“王爺”
杜奎對姬無憂拱了拱手。
對杜奎輕笑了下,姬無憂微微頷首,算是應聲
馬車上,車門打開,軒轅嬡一身素白,自車上緩緩而下。
見狀,姬無憂的脣角,微微勾起。
側目,軒轅煦對杜奎道:“本宮有些話要與無憂單獨談談,杜統領可否迴避一下”
微微頷首,杜奎退至馬車處。
轉睛看着姬無憂,軒轅嬡輕笑道:“數日不見,無憂別來無恙”
“承蒙公主殿下掛心,無憂一切都好”溫潤一笑,姬無憂轉身擡步向前:“太后娘娘三日後要宴請皇后,原以爲要等到三日後再見,卻不想殿下今日便到了。”
黛眉一擰,軒轅嬡跟上姬無憂的腳步,“母后要在三日後宴請端木暄麼”
“恩”
輕輕點頭,姬無憂眺望遠方,淡淡說道:“聽聞是要與她講和”
“她也配”
鼻息間嗤笑一聲,軒轅嬡頓下腳步。
同時停下腳步,姬無憂笑看軒轅嬡:“或許長公主覺得不配,但太后卻意欲如此”
感覺姬無憂的笑,格外的刺眼,軒轅嬡想要發作,卻終是竭力緊握着秀拳。
輕輕的,她再次擡步向前。
“對於當年之事,皇后一直視本宮爲眼中釘肉中刺,有她在皇上身邊吹着枕邊風,就仇御風之死,皇上不念姐弟情分,竟要將廢了本宮封號,將本宮打入暴室”語氣頓了頓,軒轅嬡滿臉不忿,但是很快,她的眸色便又黯淡下來: “母后如此低三下氣的要與她求和,全都是爲了本宮”
對於太后的真正打算,她並不知情。
是以,此刻她很直觀的認爲,太后此舉定是爲了她
站在原地不曾再動,姬無憂悠悠說道:“太后和公主殿下是阿煦的親人,而暄兒則是他最愛的女人,若太后此行可以將暄兒心裏的結解開,日後阿煦也能過的舒心一些了。”
軒轅嬡眸色一寒,轉身看着他:“依我之見,即便母后屈尊降貴與她求和,她也不一定會領情”
“公主殿下沒有試過,又怎麼知道她不會領情呢”淡淡一笑,姬無憂轉身向後,看了眼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杜奎:“數日不見太后,合着公主殿下該去覲見太后了。”
語落,他微微低頭,不想再多做停留
“無憂”
出聲喚住他的腳步,軒轅嬡冷笑一聲:“你可知我爲何要對仇御風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