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淺笑了下,端木暄深深的,又看了軒轅煦一眼。
七年,這個男人,讓她牽掛傷懷,整整七年光陰,如白駒過隙,卻蘊着抹不去的傷痛
可,不管心裏有多少傷痛,當她真的以爲要失去他的時候,心裏的痛,卻仍是那麼明顯
世上,最騙不到自己的,便是自己的心。
即便過去她對他有過怨懟,有過失望,但她對他的愛,卻從未少過半分
“恨他麼”
擡眸,看了眼端木暄,白鳳棠抿了抿脣。
“恨”
直截了當的應了一聲,端木暄看向白鳳棠。
“人世間,有句話說的好,沒有愛,哪裏來的恨”迎着端木暄的視線,白鳳棠喂軒轅煦服下一顆丹藥,輕嘆道:“經此一事,可見皇兄對你用情至深,如今太后和長公主都已得到她們應有的下場,日後你打算如何”
“如何”
哂然一笑,心中思緒微轉,端木暄輕嘆道:“他既是寧願賠上xing命,也要以此方法解決整件事情,我又能如何”
他已然做了所有他所能做的。
她能如何
又應該如何
既是,他不能手刃太后和長公主。
那麼,她便會依着他當初的承諾,遠離宮闈,遠離有關他的一切
這,是她對他無言的抗議
聽到端木暄的嘆息聲,白鳳棠苦笑了下,繼而輕嘆:“過幾日,他才能醒,今日你一定累了,莫要多想什麼,先回去歇着吧”
對白鳳棠淡淡一笑,端木暄並沒有要起身的打算:“我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所以你來楚國到底要做什麼,我從來不曾深究,可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你與他是兄妹”
輕輕一笑,白鳳棠嘆道:“我與皇兄才相認沒多久,嫂嫂不必如此介懷”
同是笑着,端木暄面色淡然:“也許日後,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我自然不會介懷太多”
聞言,白鳳棠面色一怔
“嫂嫂要走”
淡笑着,站起身來,端木暄輕道:“當初你皇兄曾答應過我,若不能替我報仇,便許我離開,如今也是時候了”
雖然,她的哥哥在臨死前曾說過,希望她幸福的活着。
但,自他慘死天牢時,她便知道,她與軒轅煦之間,註定不會再有結果
若是換做旁人,聽端木暄說要離開,必會極力勸阻。
但此時這人,恰恰是白鳳棠
大約意會了端木暄的想法,她凝眉深思片刻,最後輕點了點頭:“姐姐該是還在記恨着皇兄不能救下你兄長的事情吧其實有的時候,離開不一定就是不好的結果”
聞言,端木暄莞爾一笑。
被人猜中心事,端木暄凝視着白鳳棠清秀的面龐,淡笑着說道:“你真是個神祕,而又令人着迷的女子”
“多謝嫂嫂誇獎”
毫不做作,起身對端木暄微微福身,白鳳棠竟面色狡黠的提議道:“若姐姐要走,該選在皇兄醒來之前離開,往南走,去南陵”
“去南陵”
眉心一顰,端木暄面露疑惑之色。
“有的時候,要壞人壞到了極致,某些人才有理由痛下決心,進而大義滅親”意有所指的淡笑着湊近端木暄耳邊,白鳳棠壓低聲音道:“有的時候,有些事情,嫂嫂不能只看表面”
南陵仇府
思忖着白鳳棠話裏的意思,心下深深的悸動了下,端木暄擡眸望進白鳳棠清澈明亮的雙眸之中:“你的意思是”
若她理解的沒錯,那是否表明,她的哥哥還活着
想到這個可能,端木暄的心跳,頓時不受控制的跳快了數拍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平白多說幾句罷了”薄薄的氣息,噴散在端木暄的耳邊,白鳳棠雖面容平庸,卻在嫣然一笑間,讓端木暄覺得極美
白鳳棠其實想說的是,軒轅颺手裏的幾環但,乃是出自她手。那九還丹的解藥,她提前配出兩顆,一顆給了軒轅颺,另外一顆則在軒轅煦的手中。
但是話到嘴巴,她卻未曾說出口。
只因她覺得,世間之事,有的時候,從別人口中聽到的,總不及自己親眼所見來的震撼人心
翌庭宮寢殿外,姬無憂早已等候端木暄多時。
這兩日,他到過曌慶宮數次,卻總被迎霜擋在殿外。
是以,沒有辦法,知今日她要來翌庭宮,他才早早等候在此。
步出寢殿,見姬無憂立於一側,端木暄腳步微頓。
靜靜的,凝望着他,她卻不上前,心下思緒卻是百轉千回。
姬無憂對她的好,她心中比誰都清楚。
她自然也知道,當年的事情,他是無心之失
對他,她做不到恨
但有些事情,不是不恨,就可以不去在意,不去介懷的最起碼她現在還做不到
所以,她纔對他避而不見
她想一切的一切,還需時間來慢慢沖刷
等到她的心,想起他不再刺痛,便是她與他再見之時。
但今日,她們還是相見了。
靜靜的,與他對視許久,她終是率先打破沉默:“有事”
“我”
薄脣開合,卻找不到任何爲自己開脫的理由,姬無憂涼諷一笑,淡淡搖頭:“沒事”
“哦”
長長的,應了一聲,端木暄靜窒一旁。
沉寂片刻,姬無憂輕聲問道:“阿煦可好些了”
端木暄靜靜回道:“鳳棠說他所中的毒,如今已無xing命之憂”:
“嗯”
輕應一聲,姬無憂長長的鬆了口氣,便又沉默不語。
低眉,雙手交握於前,端木暄低喃出聲: “明日我便會離開了”
聞言,姬無憂面色一變。
未曾多想,他脫口問道:“你要去哪裏”
淡淡的,彎了彎脣角,端木暄輕道:“哪裏都好,只要不是在這裏,這裏的人情太冷太冷了。”
“那”破天荒的第一次,姬無憂在說話時,略微有些猶豫,目光灼熱的看着端木暄,他輕聲問道:“你我何時才能再見”
雖然,早知自己與端木暄之間,不會有任何可能
但此刻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的心,卻早已狂跳不已。
他怕,怕她明日一走,便今生無相見之日了。
“總有機會再見的”
迎着他灼熱的視線,端木暄抿脣一笑,輕輕擡步。
就在她即將與他擦身而過時,姬無憂驀地伸手,將她的手腕攫住
身形一僵,端木暄回眸看他。
脣角,輕抽了下,姬無憂俊逸非凡的面龐上,劃過一抹赧色:“明日我去送你”
“好”
如那日在櫻花樹下他對她伸手之時,端木暄淡淡一笑,再次邁開步子。
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一怔,卻終是無力放開,看着她於自己擦身而過的背影,姬無憂微轉過身,心中盡是不捨
心下,微微涌起酸澀之感,端木暄不曾回頭,只淡淡出聲:“無憂,你的世界,從來都不是我的,我也一直都自知配不上你,在這人世間,一定還有另外一個女子會在你生命裏的某一刻出現在你的面前”
傾耳聆聽,將端木暄的話,悉數聽進心裏,看着她越行越遠的背影,姬無憂的脣角,漸漸浮現一抹悵然若失的笑容。
在這一刻,他的心裏,似是豁然開朗,卻又迷霧重重
“王爺”
不知何時,姬恆已然來到他的身側。
眉宇微皺,他看向姬恆:“何事”
自懷裏掏出一封白色信封的書信,姬恆面色凝重道:“離宮千里加急”
睇見姬恆手裏的書信,姬無憂的臉色,倏然一變
若書信信封爲白色,便說明離國皇宮裏,有位高者歿了
擡手,快速將書信打開,他在看過書信內容後,不禁身形一震
“王爺”
不明所以,姬恆滿臉疑惑
“皇兄駕崩了”
怔怔的,認手中書信滑落在地,姬無憂轉身快步向寢殿內走去,一邊向裏,他還不忘對姬恆吩咐道:“與本王和白姑娘備馬”
“奴才遵命”
一臉凝重,姬恆快步離開。
“該死的,他怎麼可能死他不可能死的”不多時,將軒轅煦託付於王太醫,白鳳棠臉色慘白的與姬無憂一起奔出寢殿
翌日清晨,朝陽東昇,分外妖嬈。
卸去了厚重的鳳袍與周身首飾的端木暄,一襲白色素裙,青絲寂然,仿若遠離塵世的仙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