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玄術。”
林書宇那被這上好的御貢佳釀給灌的有些不聽使喚的臉，頗爲艱難的湊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我下次要炸哪，就可以綁你走了！”
江澤：……
這喝的，都不認識他了是麼？
剛剛還喊他陛下，半真半假的試探他，現在又要綁他走？
江澤都懷疑林書宇的腦筋是不是也和他的舌頭一樣，也打了個解不開的死結。
不過江澤也很久都沒這麼痛快的喝酒了，索性就怡然自得的和林書宇對着喝。
林書宇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沒有什麼邏輯性可言的話，東邊說幾句，西邊又來一段的。
大多都是他幼年時的趣事，夾雜着一些林書海曾經教導給他的大道理。
看來林書海雖然早夭……卻教出了一個明是非懂事理的好弟弟。
江澤默默地聽，時不時的迴應兩句。
心中偶爾感嘆一聲造化弄人，轉而又慶幸，林書宇既然是自己人，那戍守北羌的十萬大軍必定鐵桶一般。
但是如果江澤在這時候打開讀心術，他就會發現此時林書宇的內心已經是血流成了河。
他心裏幾乎是哀鴻遍野的想：這個祖宗什麼時候走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吧QAQ！你真是我親爹中的親爹了！
這可比當初白秋生的內心還要淚流滿面，還要討喜的多。
最後，這場荒唐的對酒還是以林書宇的裝睡告終。
江澤剛想站起身，卻敏銳的察覺到自己一旦這時候起來，步伐肯定會有些踉蹌，便擡手相當熟練的嗑了一顆醒神丹。
嚼丹藥的空檔，江澤依然穩穩當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趴在桌子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林書宇，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但是最終，江澤還是沒有說別的，指尖輕輕的扣了兩下桌案，默默的離開了。
江澤走後，原本“睡”得像個死豬一樣的林書宇驟然睜開了眼睛，齜牙咧嘴的坐起身來。
剛剛的裝睡似乎很是辛苦，林書宇揉了揉後脖頸，又捶了捶胳膊，站起來蹦躂了兩下，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天知道他有多緊張，要不是靠着多年以來的裝死經驗，只怕江澤又得給他搬出來兩罈子。
雖然上供給皇室的醉桃仙確實是世間難尋的佳釀，但是味道有餘，後勁卻不足。
這種酒還灌不醉他。
林書宇只是驟然發現了江澤的身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而已。
林書宇看了一眼桌案上被自己xuan差不多的飯菜，拍了拍肚皮，心滿意足的滾回榻上了。
他在北羌邊境喝的烈酒，可比這個夠勁兒多了。
而且他昨夜是因爲太過擔心江澤的安危，纔會吵吵鬧鬧，差點被暗衛當場咔嚓了的。
眼下麼……那位既然是皇帝，整個皇宮又有誰能把他咋樣？
不過這麼看着，也不像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
不過傳言這東西麼……向來有誤，林書宇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林書宇看着窗外逐漸暗下去的天色，心中一時喜憂參半。
另一邊，江澤已經回了養心殿。
蘇秦一見他滿身酒氣，差點摔了手上的碗：
“陛下？”
養心殿的書房除了江澤平時和蘇秦一起處理奏疏的巨大書案之外，還有另外一張巨大的桌案，是用膳用的。
因爲之前江澤懶得次次都跑到隔壁去，但是又不想在自己批奏疏的桌案上用膳。
索性便讓人簡單粗暴的打穿了這面牆，將書房和膳房合二爲一了。
但是一看這晚膳明顯已經沒有什麼溫度了，江澤那邊都把林書宇喝趴下了，這晚膳應該是送來了很久，蘇秦顯然是剛開始喫。
江澤自從被玄冰易骨丹改造成冰魄寒體之後，對溫度相當的敏感，可以說大多數的情況下，都可以直接看出溫度來。
蘇秦雖然說沒有做出什麼特別傑出的貢獻，但是這些天以來卻爲他分擔了不少奏疏，解了江澤一大半的頭疼事。
在江澤出去炸山那會，蘇秦還專門上了朝，盯着那些不安於室的老東西。
江澤眉心輕蹙了一下，擡手喚來暗衛：
“把這晚膳撤下去，教御膳房重新做一份上來，儘快。”
暗衛趕忙應聲退下去了，很快就有宮女太監邁着小碎步低眉順目的走過來，開始收桌案上的碗碟盤子。
蘇秦笑了一下，雖然有些無奈，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放下手中的碗筷，眉眼含笑的看着江澤。
江澤的話已經吩咐出去了，蘇秦這時候說點什麼，那就是不識好歹，抗旨不遵了。
江澤是因爲他喫冷食纔會這樣吩咐的，蘇秦沒有理由不開心。
同時，心中也暗暗爲江澤的功法造詣所震驚。
居然只是遠遠的一擡眼，就知道這些晚膳早就已經冷了，換做是蘇秦自己，也是喫上了才知道的。
江澤低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更加狼狽的月牙白色長袍，聲音平靜：
“可有什麼異常？”
蘇秦搖了搖頭。
江澤應了一聲，然後便再度出了門，頭也不回。
先前沒注意，剛剛在蘇秦面前一站，江澤忽然發現自己這身衣裳有一種久違的狼狽。
風塵僕僕的奔波一夜，又沾了一身酒氣，上次這麼狼狽，好像還是在靈棲山上呢。
江澤順着小地圖的指引，十分順利的來到了浴室，上次在裏面玄冰易骨的痛苦記憶彷彿還在眼前。
江澤不多猶豫，隨手扯去衣袍，準備舒舒服服的泡個澡。
下一秒，面前驟然出現一個黑衣人影，江澤還沒看清，那人影又快速消失。
身上只剩下裏衣的江澤：？
過了一小會兒，房頂上傳來姬雨煙悶悶的聲音：
“主子。”
“何事？”
江澤倒是無所謂，反正又沒啥也不穿，好歹還有一層。
姬雨煙似乎是又想下來，但是江澤已經進入了溫泉，帶起陣陣水聲。
姬雨煙於是就沒再試圖下來，只有聲音再次響起：
“白秋生回來了，剛入皇宮，正在去養心殿的路上，沒有人攔。”
江澤笑了一下，聲音平靜：
“任他去。”
姬雨煙不迴應了，江澤也就繼續慢悠悠的泡澡。
幸好之前嗑了醒神丹，不然以江澤的酒量，喝了那麼多酒，再被這溫熱的溫泉水一浸，酒氣上頭，怕是連上下都不能分了。
江澤可是早就內定了白秋生是國師的，但是礙於上官家族，目前還沒下旨正式封爲國師而已。
即便如此，白秋生已經可以見聖駕而不跪，只要江澤沒有特殊的吩咐過，暗衛死士都是不會攔他的。
蘇秦也不是不認得他，便讓白秋生在養心殿等一陣也無妨。
江澤揉了揉眉心，剛想讓系統像玄冰易骨時那般，給他找點解悶的視頻看看，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瞥見一隻眼睛。
那是一隻冰冷到不帶任何情感的、泛着機械光澤的、沒有瞳仁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