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十六)宋家
    一杯鳩酒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一個年輕妃子的生命。

    算起來,那羅氏不過十八左右,才進宮不過短短几月,卻是連命都賠了進去。

    前陣子,這羅氏還仗着家世和位分耀武揚威,懲治了連着何孟婕和段淼在內的好幾個妃嬪,原本的仗勢欺人在羅氏死後,那些不傷及人性命的手段也都變成了無傷大雅的唏噓,除卻被欺負的幾位妃嬪,大多數人都還是覺得,活着總比死了的好。

    除了皇后年紀尚小,大部分的妃嬪們都是十七八歲、十八九歲的樣子,皆是在陛下登基前都未許婚約,待字閨中的世家、官家女子,也都對羅茜懲治人那一套再熟悉不過,誰在家中、族中未遇到類似的情形呢?也就是羅茜太張揚了點,仗着自己的小家世和位分,剛一進宮就對人下了刀子給自己立威,做得過了。

    眼瞧着羅茜被餵了鳩酒,她所在的羅家,正做着從四品武將的父親立馬被降了職,成了從五品的千總,表面上看着從從四品到從五品不過兩級,兩級的差距興許過兩年走動走動也就上去了一級,再表現好一點,做做政績,官復原職也未嘗不可,但時人也都知道,這四品五品的官位就是一個分水嶺,很多人終其一生,恐怕都在五品的位置上徘徊,成不了四品的大員。這羅茜的父親汲汲營營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從四品的位置,女兒又成了貴姬,正是高興的時候,卻不想一道聖旨一杯酒,就打破了他多年的經營和美夢,而他最該怨懟的女兒,卻已化了一抹孤魂散在了世間。

    最要緊的,卻還是這羅茜是陛下自登基以來嚴懲的第一個妃子,妃嬪的寵辱,多多少少都會牽連到家族,卻沒想到,羅茜的父親在朝堂上直接受到了斥責,請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捂了嘴拖到側殿施了杖責,而後又連降兩級,且不說在場的官身們如何聯繫着自己在後宮中的女兒讓她們小心謹慎,只瞧見羅茜的父親這一副光景,便知道羅氏靠着羅茜父親起來的這一脈算是敗了,新帝剛剛登基便被重罰,定是沒有再起復的可能。羅父一敗,羅氏便再也無法風光起來,尤其是背了一個教出的女兒在宮中殘害他人的名頭。

    所以說這後宮之事與朝堂也總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後宮出了事,累及前朝的家人,而若是女兒受寵,那家人也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所以纔有那麼多家族,明知道宮中艱險,也仍抱着一絲絲的萬一纔有的希望,而將自己疼愛的女兒送進宮中與人廝殺搏命,而那些進宮的女子,很大一部分,對這近在咫尺的榮華也是癡迷,爲此不惜做出違背了自己良心的事情,一邊沾滿了鮮血與仇恨、夜不能寐,一邊去享受那無邊的榮華富貴。

    帝王妃嬪之事,最是隱晦,何況在後宮之中獲罪賜死的事呢?所以這羅茜被賜死,究竟是爲了什麼,具體的卻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偶爾有幾個世家大族知道一兩點自家女兒傳出的內情的,也是指着天,說一句天威難測,半句多得也不肯透露,但傳來傳去,卻總是多多少少打聽到和宮裏的柔貴姬有一點關係,頓時,文清婉的榮寵的風頭在街頭巷尾便都有了耳聞,而沈湛也像是傳聞中所說的一樣,對着文清婉多有愛憐,流水的賞賜倒是其次,柔貴姬身子不好,便派了名御醫專號她的脈,旁的什麼都不用管,有的時候沈湛罷了朝便去了柔貴姬的宮裏,哪怕她身子不適不能侍寢,沈湛也未曾離去。

    這樣一來,不知有多少妃嬪暗地裏咬碎了牙,平日裏陛下去柔貴姬那兒也就罷了,好不容易碰着她無法侍寢的時候,卻仍然霸着皇帝,更可氣的是,後宮之主,皇后娘娘卻對此事卻似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甚至對那柔貴姬也多有照顧,偶有得來的珍貴藥材,她也是一個不留全賞賜了那柔貴姬去,後宮之人,有的認爲皇后娘娘不愧是天下主母之典範,賢良淑德端方大度,但也有人認爲皇后娘娘就是一個花架子,連一個貴姬也要讓着三分,更是讓人看不上這個連樣子都沒有長開的丫頭。

    幸而陛下除了偏寵柔貴姬,對柳貴妃和虞婉容也多有偏愛以外,對着這小皇后卻也是諸多照顧,後宮中人也都不是傻子,見這小皇后也仍得着陛下的歡心,陛下對她也甚爲敬重偏愛,也都在明面上恭恭敬敬,因此,自羅茜之事後,後宮之中除了爭寵外,倒也平安無波地過到了中秋前夕。

    這天,宋彌爾正在自己的宮中搭了躺椅睡着。已是臨近旁晚時分,雖是還未到晚霞,但太陽的光芒已經弱了下去,斜斜地鋪在靠西的位置,發出了柔和且溫暖的光芒。

    宋彌爾就是在這樣的光芒下,悠閒地躺在院中的椅子上喫着葡萄。清和坐在她的旁邊,淨了的素手正熟練地以半點不碰着果肉的情形下剝着葡萄皮,剝出一顆,便放在宋彌爾手邊的琉璃盞中,那琉璃盞中已堆了不少晶瑩剔透的葡萄,一顆顆隨着清和不停地將葡萄投入,都在哪兒晃動着,散發着葡萄的清甜香味,誘人食指大動,那琉璃盞旁邊還放着一個大號的瓷杯子,裏面盛滿了清水,想是宋彌爾拈了葡萄後淨手用的。

    宋彌爾隨意地躺在椅子上,西邊的陽光默默地透過她身旁鋪陳了一大片的葡萄架子,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她隨意地屈着一條腿,美目半闔,右手是不是地摸了顆葡萄含在嘴裏,左手正輕輕地打着拍子。

    在宋彌爾的右側不遠處,正有一名女子在奏着古琴,正是《陽春》一曲,這古曲《陽春》本是奏的萬物之春,和風淡蕩的意思,曲調揚揚,流水湯湯,而如今夏日正濃,雖說已是臨近黃昏,但熱氣卻也未曾消散殆盡,原本的《陽春》奏來,在這盛夏裏不免就有些單薄,卻不想着奏曲之人靈靈淙淙,將這《陽春》之曲奏出了炎夏之中的一抹柔光和歡平之感,讓人聽之忘憂,也忘卻了夏日的炎熱,放佛正置身於流觴曲水旁,說不得便要閉着眼睛伸手去一隻飄在溪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可見這奏曲之人曲藝之高,不僅能奏好這一曲《陽春》,更能將這《陽春》的意境換個調子,堪稱大家。

    一曲終了,正坐在宋彌爾另一側爲宋彌爾徐徐打着扇子的浴蘭,扇子頓了好一陣,才又低聲嘆道,“朱律的音律又精進了不少。”

    原來奏出那樣柔和靈動曲調的,竟是平日裏看起來潑辣膽大的朱律!若是有旁的人瞧見了,恐怕要驚得瞪大了眼睛。誰會想到,平日裏那般強勢潑辣的女人,卻能弄好古琴,更是能奏出如此清靈之音,然而她們恐怕更想不到,能奏出如此清靈之音的人,竟還是個武學大家!旁人從來都只知道皇后身邊的朱律性格強勢愛出頭,卻從不知道她居然能靜下心來,彈得一手只有那風月細膩的人,才彈奏得出的好琴,更不知道她還是個武學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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