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六十一)宴會(上)
    不若讓你的女兒進宮,跟着尚珍局的宮正好好學學,也能多織些手籠備用!

    太后此話一出,下首的那鄒大人的嫡女,當場便花容失色,脣口青白,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而鄒夫人,已經雙腿發軟,兩股戰戰,僅靠腦中最後一絲清明撐着,差一點當即便跪下去哭求了!

    不僅鄒女郎和鄒夫人悚然,四周的命婦和宗室女們,聽到這話也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有些年紀輕的,連面子活都沒有掛住,直接驚詫地望着站在殿前的鄒夫人與她的女兒,眼中流露出惋惜或幸災樂禍的神色。

    也不怪大家這麼驚訝,在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她的好說話便是出了名的。即使一不小心得罪了她,只要不是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太后都會輕描淡寫地略過,並不會當場讓別人下不了臺。這也是爲什麼,這些命婦等人,今日能夠十分膽大地與太后說說笑笑,只因爲太后本就是個溫和的人,只要沒有觸犯她的底線,也就和家中的老封君差不多,敬也,亦不懼也。

    所以鄒夫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太后爲何會突然對着自己與女兒說出如此重的話來。

    別小看這句話的分量。讓自己的女兒進宮跟着尚珍局的宮正學做手籠,還要多織些手籠爲陛下與皇后備着,這就是赤-裸-裸地將鄒女郎比作了宮女。可你偏偏,不能說這句話不好,你自己的女兒巴巴地做了兩個手籠,可太后覺得你的手藝不過關,讓你跟着宮正學,是覺得你是可造之材,難道你要說,自己織的手籠好得不得了,宮中的實權女官沒有資格教自己?要知道,尚宮局裏面隨便一個宮女出來,都可以在官宦家中當一個受人尊敬的教習嬤嬤了,鄒家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一個正三品的女官?人家比鄒大人的官職還大半階呢!

    進一步來說,對着一個想進宮當妃嬪的人說,你去跟宮女好好學學,不亞於直接告訴她:你連宮女都不如!這句話,對於鄒女郎而言,可是比剜了自己的肉還要痛苦!

    鄒女郎進宮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但更糟糕的是,太后這句話一出,以後還有哪家敢與鄒家結親?!

    在座的隨便一個人回頭和家中一說,大家都知道鄒家有一個癡想進宮卻被太后厭棄的女兒,不僅這位鄒女郎無人結親,恐怕鄒家其他的子女也會受到影響!唯一要保住鄒家名聲的辦法,只有送這鄒女郎去長伴青燈古佛,方纔可以破了這局。

    因此,太后這句話有多狠,可見一斑。

    大殿上面一片死寂,那鄒女郎神情都有些恍惚了,臉上淚跡斑斑,死死咬着脣,雙眼無神地四下望着。

    宋彌爾在上頭坐着蹙了蹙眉,她知道,別人恐怕以爲這鄒女郎或是犯了母后的忌諱,才導致母后說了這麼重的話,可她心裏頭卻清楚,母后恐怕是又煩躁了,倘若是換做她心平氣和的時候,頂多是平靜地收了這手籠子,然後便故意忘了這件事,讓鄒氏夫婦等上段時日也不見召見便知道自己女兒入宮無望,這件事也就算完了,鄒家的面子保住了,皇家的矜貴也沒有丟。可是,母后卻偏偏說了重話,說了許是母后幾十年來,頭一次對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過的最重的話。

    宋彌爾心頭嘆了口氣,看來,臘八之後,要請御醫好好替母后開個方子了,燥鬱於心,對身子也是不好的。可眼下,如何解決這件事纔是重點。

    可是還沒等宋彌爾來得及說什麼,太后衣袖一拂,直接站了起來:“開宴了,走罷!”

    得!燥鬱的老夫人角色來了個十成十。

    宋彌爾再次嘆了口氣:母后,下次發脾氣的時候給個預告啊!別讓我這麼被動好嗎!

    心頭這麼想,宋彌爾卻還不得不端出最標準的微笑,跟着站了起身,朝着衆人說道:“時候已經不早了,還請諸位夫人隨太后與本宮前往太和殿。”

    說罷,宋彌爾上前半步扶住了太后,慢慢朝外走去。太后被扶住,側頭一看,原來是自己中意的兒媳,心頭那淤積的怒氣不知爲何便消散了些,也不再多說什麼,微微擡起了頭邁出了步子。

    大殿中的鄒夫人見太后與皇后走了下來,連忙拉過了自己依舊神色慘白的女兒,低垂着頭,盼望太后能瞧不見自己,不會再說什麼令自己不堪的話。

    不幸的是,太后與皇后走到她的面前,偏偏停了下來。

    鄒夫人只感覺太后冷冽的視線在自己的背上一掃,激出了自己一身汗之後,方纔緩緩開口:“鄒夫人的女兒可曾許了人家?”

    鄒夫人心頭一驚,弄不明白太后究竟是什麼意思,但總歸不會是想讓自己女兒入宮的意思了!於是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稟太后娘娘,小女還未曾許了人家,臣妾,臣妾只有她這麼一個親生的,還想多留兩年,不想這麼快便將她嫁人。”

    “嗯~”,太后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語氣更加和顏悅色了,“如此,既然鄒夫人不急,京中多是青年才俊,哀家也能幫着參詳參詳,咱們慢慢選,總是能選到合適的。”

    這一句話,簡直像是將鄒夫人與鄒姑娘從地獄直接帶到了天堂,方纔還覺得自己的女兒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嫁人了,現在有了太后這句話,說不定還能得一各御賜的好姻緣,以後在夫家也要被多敬着三分。

    眼看着不僅不能入宮還要出家,本來已經絕望的鄒姑娘,聽得了太后這句話,絕望瞬時便化成了對太后滿滿的感激,竟是連半點不甘和怨懟都不曾有。

    而周遭的夫人小姐們,剛剛對着鄒夫人的不屑嘲諷和慶災樂禍這下全都成了訝異和小小的羨慕:雖然這鄒氏女都是愚笨的,可是若是能得太后一個御賜的姻緣,自己便是喫些苦,也無所謂啊!

    爲何她們不擔心太后會不懷好意,給這鄒氏女賜一個壞胚子?這難道還用說嗎?在這大殿上,太后金口玉言,若是不想大曆皇家的臉面被自己丟光,怎麼可能還會在鄒氏女的婚事上做手腳,以顯示出自己的小肚雞腸?說不得,還要爲鄒氏女極力找一個好人家,賜些嫁妝,才說得過去。

    宋彌爾張着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在衆人的面前逡巡了一圈,暗暗記下了太后的料理方式,自己慢慢在心中琢磨。

    此間事了,衆人也就各懷心思浩浩蕩蕩朝着太和殿走去。

    所幸太和殿離宣德宮不遠,又一早便讓宮人們開了道清了場,一衆命婦招招搖搖地走過去,也不過是幾刻鐘的事情,在碧梧殿坐了這麼久,正好活動活動,舒舒筋骨。

    到達太和殿正殿,各位妃嬪早早便在殿中各自的桌邊候着了,等到太后與皇后踏上高處落了座,方纔和着衆位夫人家眷,齊身行了稽首大禮,紛紛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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