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六十一)宴會(上)
    大殿被分爲兩部分,一邊是宮妃家眷,一邊是沈湛與衆官員,中間拿了十六扇的紫檀屏風隔開,屏風的白綢上繡了點點紅梅,倒也十分應景。

    妃嬪們與自己的孃親家人已多時未見,這一下盼到了這一天,自是十分地激動,但耐着身份,各自坐在大殿的兩側,有的前頭還隔着好些人,並不能雙雙擁泣互訴衷腸,只能隔着人海遙遙相望,有好些個妃嬪,都紅了眼眶。

    “怎麼不見你娘呀?”

    問話的是孫淑儀孫萱,她一向與月淑儀虞汐交好,但目下她問的,卻是段昭儀段淼。

    段昭儀從前時常與何昭儀形影不離,可後頭有段時間不知爲何,何昭儀漸漸與段昭儀疏遠了,直至前月裏,何昭儀因爲犯了錯,一下子從昭儀變成了充儀,今晚的座位,也從前幾排變到了後邊去,段昭儀一個人坐了昭儀的席位,看起來好不淒涼孤單。段淼的右手側便是孫萱,一向是個膽大活潑的,她在對面瞧見了自己的孃親與姐姐,正雙雙噙着淚望着她,眼中全是關切,不過,她自覺地自己在宮中過得沒什麼不好,也沒什麼煩惱,便笑吟吟地朝母親與姐姐點了點頭,回過頭來,見段昭儀一個人坐着低個頭端着酒杯一聲不吭,自己也就忍不住問了。

    段昭儀執着酒杯的手輕輕一抖,低了聲道:“我的孃親早已逝去。”

    “呀,”孫萱掩住自己快到嘴邊的驚呼,誠懇地對段淼道歉,”段姐姐,對不住,我,我不知道······”

    段淼輕輕瞟了她一眼,正待孫萱覺得那一眼裏麪包含着千言萬語時,段淼又輕輕地笑了,“無礙,我孃親逝去時我還年幼,並不能記得太多她的事情,也不會太過悲傷。”說罷,又輕輕朝孫萱微微一笑,素來堅毅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了起來。一時間,孫萱覺得,這位段昭儀,也沒有傳說中那麼難以接近,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溫柔的好相處的人呢。

    想到這裏,孫萱不禁又將視線投向了高坐在寶座的皇后娘娘,比起皇后娘娘左側矮了半位的貴妃娘娘,皇后娘娘似乎也是個好相處的,孫萱不禁又想起來自己身旁的虞汐對自己說過的話,是投誠皇后,還是貴妃,她們這些小妃嬪們,要想在位分上,再進一步,是該好好考慮清楚了。想那站在皇后一邊的柔貴姬,這段時日,連御醫都能請動爲她治病,據說身體比以往好了不少,送入宮中的也是上佳的銀絲碳,而陛下,若是皇后娘娘不便,去得最多的,也是柔貴姬那兒,連虞汐姐姐——明明那次中秋宮宴最得帝心,成爲宮中第二個有封號的妃嬪的人,竟也無法如中秋之後那陣一樣,差點便和柔貴姬平起平坐了。看來,是該爲自己的出路好好考慮考慮了。

    而此時,孫萱眼中最是親切的皇后娘娘宋彌爾,正在和貴妃置着氣。

        也不知道柳疏星又是哪根筋不對頭,或許是近日裏宮中風平浪靜久了心裏癢癢,這不,明明剛剛纔坐下來,便開始攻訐自己了。

    “娘娘近日身子可好?瞧着娘娘都消瘦了呢,宮中事務繁忙,還望娘娘保重身子。”

    一上來就明朝暗諷說自己管理不好宮務,宋彌爾一看見柳貴妃那張作妖的臉,心頭就是一陣煩悶。

    “貴妃言之有理,虧得母后與陛下體恤,見不得本宮勞累,倒是貴妃你,闔宮之中最爲年長,可得好好擔待着好好爲皇家開枝散葉的責任啊!”

    宋彌爾不緊不慢地撇了撇茶盞裏的浮沫,聲音輕輕淺淺,不仔細聽怎麼也聽不出來她說的是什麼。離宋彌爾與貴妃坐得不遠的淑妃和賢妃,一個心無旁騖地喫着一邊宮女爲她剝出的松子,一個溫和親切地注視着高臺之下滿滿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嘴角含笑。

    皇后與貴妃打的機鋒,兩個愣是沒有聽懂,也沒想着去聽,唯一想聽的莊妃卻因爲坐在了高臺下面,支起了耳朵卻徒勞無功,只看見皇后娘娘說了句什麼,貴妃面上一紅,頗有些怒不可支,柳眉倒豎,連眼角都染上了點點紅暈,不愧是如今豔冠六宮的貴妃,哪怕是生起氣來也是豔色絕姝,莊妃忿忿地盯了柳疏星半晌,在衆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口中默默吐出兩個字:賤人!

    不管莊妃是如何嫉妒貴妃的容貌,柳疏星自己都無暇顧及,現在她卻是有些氣極。在她看來,皇后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猶記得自己都在上閨學的時候,她還在奶嬤嬤懷裏吵着要喝奶呢,那什麼和自己比?不論是端莊賢淑還是如今的囂張跋扈,那黃毛小丫頭都少了幾分氣勢,以往哪回不是自己給她喫好一頓掛落,她還要事後才能想到還擊的法子。除了最初那次交鋒認錯了人——哼,誰讓這黃毛丫頭從不參加貴女們的活動,誰認識她啊!——柳疏星始終認爲那不過是一次失誤,更何況,自己比這黃毛丫頭有着一份無法比擬的優勢:她明白皇帝要什麼,所以自己就給了皇帝什麼。可這丫頭呢,不但沒有好好管理後宮,反而進宮以來出了一堆沒有解決的事情,還是自己幫着遮掩解決了一兩件,甚至還要陛下幫她善後,就這個樣子,需要活在陛下庇護裏的軟弱天真的皇后,拿什麼和自己爭奪帝王的偏寵和後宮的權威?

    不過可惜的是,自己自詡最懂陛下的心思,因此,不能告訴這丫頭:陛下若不是爲了朝堂穩定,怎麼會讓她來坐上這皇后的位置?不過,宋丞相既是世家,又隱隱是文人集團的領頭羊,遲早有一天,皇權的爭奪會在陛下與丞相之間爆發,小丫頭你就等着哭去吧!真是可惜,這樣的消息,自己只有等到爆發那一日,等到宋彌爾從皇后的寶座上高高跌落到塵埃裏的那一日,才能趾高氣揚地站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一切了。

    想到這裏,柳疏星的心情好上了那麼一點,但是,一想到宋彌爾剛剛的情態,柳疏星才揚上去的嘴角又繃直了,這丫頭果然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可不會這般和自己耍嘴皮子,嘲諷自己。說自己年紀大也就罷了,誰不知道如今這宮裏最小的便是這嬌花一般的小皇后?許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正慢慢長開,許是這幾日見多了對着她驚豔的目光,脾氣見長,心也大起來了,從前因爲年紀小的底氣不足都消散了。最令人氣憤的是,誰不知道除了皇后,陛下最愛來的便是自己和柔貴姬的宮裏,皇后年紀小,身子骨未發育好,這兩年未孕也不要緊,柔貴姬本來就身子弱,懷不上也是自然的,可自己最是年長,身子也是頂好,可這都快一年卻仍然沒有什麼動靜,早已成了自己的一塊心病。這小皇后倒好,偏偏要拿自己的心病來刺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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