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七十三)隱禍
    昌平王當即便吐了血,沒過幾日便去了,那大長公主一家子尤不解恨,又找了那昌平王的親屬,盡數斬殺,竟是將昌平王這一脈全數屠盡,直到殺光昌平最後一人。【ㄨ】昌平王屬勳貴一派,當大長公主打殺昌平郡王時,勳貴們還安慰這不過是私人恩怨,但當大長公主一家子殺上了昌平王府第時,勳貴們便再也坐不住了,不過是死了一個小小貴女,昌平郡王府第浩浩湯湯幾百人難道還不夠抵命?現在竟是要斬殺昌平王府全族人的架勢?!而先帝竟然對此一言不發!那昌平王可是輔佐先帝的一大功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死在一個宗室女的刀下?何其可悲?!

    所謂脣亡齒寒,勳貴一派許是從裏頭看到了自己的前路,也顧不得身份,先後都求到了先帝御下卻皆不得。

    那幾日,京城裏腥風血雨,滿城哀嚎,宗室子弟們皆閉門不出,便是如同大長公主這般身份之人,竟都保不住自己的女兒,殺再多的昌平族人又有何用!最心愛的女兒也回不來了!宗室之人一想到對自己們一向親近的大長公主與駙馬那生不如死的樣子,就是悲痛萬分,可恨那些仗着自己或父輩立了功封個小小王侯便得勢起來的勳貴們,這次就讓那些目中無人的勳貴們好好瞧瞧!誰纔是這大曆的真正主人!

    而那些勳貴卻是從害怕逐漸轉成了憤怒,能封網封侯的,多的不說,十個人裏頭至少有七個是自己或者父輩刀山火海血雨劍風裏頭不顧性命拼出來的,誰又得的輕鬆了呢?就是那昌平王,可是從龍之功啊!就是這樣,宗室之人說殺就殺,說辱就辱,陛下竟然連面都不露一個!怎能不讓衆人心寒?!

    宗室可恨!!!

    勳貴可恨!!!

    也便是從這事起,大曆宗室與勳貴之間本就不可調和的矛盾愈發地激化了,嚴重的時候,更是到了彼此水火不容見面便眼紅的地步。後來幾十年,宗室與勳貴之間互相傾軋、排擠、報復、暗襲,招數不斷,大曆彼此階層之間已忘記了屬於宗室或勳貴的責任與義務,只針對彼此簡直快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大曆王朝也因此風雨飄搖,甚至影響到了大曆的民生與經濟,這幾十年被稱爲大歷史上最黑暗的幾十年,而引發這一系列反應的大長公主與昌平郡王的重元十一年事件,也被稱爲“重元宗難”。

    也是後來,當時親眼見過這件事的人老的老,死的死,又有無數的新生命在此之中誕生,宗室與勳貴之間的仇恨才慢慢不那麼凸顯,但卻仍舊一直存在不可消除。

    在“重元宗難”之後,駙馬心血耗盡不久便追着自己的小女兒而去,大長公主心如死灰遁入空門,大長公主五個兒子帶着幼妹的夫婿與早產的女兒遠走邊關,不料那早產的嬰孩在半路上便去了,她的父親熬不過送走自己妻女的悲痛,也跟着去了,來儀大長公主一房,竟只剩四個大男人形單影隻,只咬了牙日日夜夜在邊關殺敵,發泄着自己心中的悲痛。

    宋彌爾提這件事,卻是大有深意,沈瑤這番樣子,囂張跋扈地,又是個背景深厚的外來戶,對京城人物風土兩眼一抹黑的,還敢這麼囂張,萬一真是得罪了哪家勳貴,難不成還要讓“重華宗難”再次重演麼?!何況沈湛剛剛登基,腳跟還沒立穩,與先帝當時的情況又不一樣,若是沈湛遇着這事,大曆至少倒退好幾年罷!

    一旁的許琛聽到宋彌爾這話,想起了自己父親祖父諱莫如深的“重華宗難”,終是臉色一白,自己的背景還不如那昌平郡王呢,自己有什麼資格在這京中橫行霸道?自己也算是勳貴一派了,敵得過宗室一怒嗎?!!!宋彌爾的話變如當頭棒喝,竟將渾渾噩噩十幾年的許琛給打醒了,至此竟漸漸長成了大曆的棟樑,沈湛的左右手,更是在關鍵時刻救了宋彌爾,這也是後話了。

    許琛被點醒了,沈瑤卻是沒有。

    她原本以爲自己這皇帝表兄、皇后表嫂是十分好說話的,滴幾滴眼淚可憐巴巴地說一些委屈,便也就過了,卻不想這皇后表嫂,看着年紀不大,說話也溫和親切,說出來的話卻是這般地不給人面子!

    重華十一年的事,不是沒有聽說過,可是那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自己是宗室子弟,又不是那根基不穩的勳貴人家,難道說以自己的身份,還怕得罪哪個小小的勳貴?!

    這小皇后着實可恨!這般說話,難道不是說自己堂堂大曆一品王爺的女兒,連一個勳貴都比不上麼?還是說自己竟像那未得見面的大長公主姑祖母一般,還會因爲自己闖個禍而家破人亡嗎?!這小皇后難道竟是在看低自己?或是非要掃自己的顏面?就因爲自己小小的得罪了她?

    可恨!真是多管閒事!!!

    心頭這般想着,沈瑤面上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但她也知道,這裏不是西北,如今面前幾個人,除了許琛都是比自己更有權勢的人,比不得自己還仗着父親作威作福,自己並不能在這三人面前強勢,何況自己還要到皇帝表兄與這小皇后面前求一個郡主之位呢!沈瑤咬了咬嘴脣,又將那盞茶端了起來,勉強笑道,“瑤兒多謝表嫂教誨。瑤兒如今已經知得自己大錯,不求得表兄表嫂原諒,但求表兄表嫂給瑤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瑤兒保證在京中再不犯錯!”

    眼前的人都是人精,雖然沈瑤一再隱忍,但誰看不出沈瑤並不是真心悔過呢?宋彌爾輕輕搖了搖頭,也不拆穿,只接了那茶杯,只當是揭過了此事。

    沈瑤輕輕舒了口氣,漫自坐了下來。

    沈湛見沈瑤神色鬆懈下來,心頭一動,手指摩挲着茶盞,看也不看沈瑤,只低垂着眼眸冷冷開了口:

    “自是知道錯了,此後便做出點行動來。要叫朕原諒你未嘗不可,可你對朕的梓潼不敬,卻不是那麼好放過的了。如何做來朕纔會往開一面,但看你今後的表現。”

    此話一出,沈瑤一噎,更是將宋彌爾給恨透了,明明自己是不想將這宋彌爾放在眼中的,不過是個宋家的幼女,若不是加入了皇室,意外成了皇后,見着了自己便就是畢恭畢敬分了尊卑的事,卻不想這成了皇后,自己倒過來要看她的臉色行事了,還拿着表兄當大旗來教訓自己。沈瑤卻也是個人物,明明心中越想越氣,臉上卻愈發地恭敬,連方纔那最後一絲不忿都沒有了,笑着應了聲是,老老實實地坐着了。

    沈湛見此眼中閃過一縷精光,他哪裏看不出來沈瑤的心思?方纔那般說,也不過是看穿了沈瑤的性格,纔有此一說,他可不想沈瑤藉此便攀附上了宋彌爾,梁王搭上宋家,便是宋丞相不會接受,不知道內情的外頭人看起來可不是那麼一回事。必是要讓沈瑤與宋彌爾之間留有不睦,他才放心。不過,此時的沈湛卻不知道,就是今日自己這心神一動埋下的禍患,卻是成了他後悔終身的起點。

    ···

    許琛也是學乖了,見自己求得了原諒,也是不敢再多留,見沈瑤也坐了下來,留自己一個外人,當下便立馬要告辭離去,沈瑤見許琛要離開,又瞧見自己眼前三人的神色,知道自己是個不待見的,許琛若是走了,留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豈不是孤立無援腹背受敵?也提出離開,趁着還未上菜,便稱家中有事,也忙不迭地離開了。

    許琛離開,沈瑤也走了,方纔那嚴峻的氛圍立馬就緩和了下來,尤其是英王,竟然誇張地長舒了一口氣,抹了抹額前並不存在的汗珠,臉上冷峻的線條也不見了,“可算是走了,我真是憋得難受!”

    英王沈涔在外頭常是一副生人勿進的冷峻面孔,也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他跳脫活潑的性格。

    “嫂子,你可要嚐嚐這道松鼠鱖魚,這是杏花樓去年新開發出來的一道菜式,可與往常那些松鼠魚的做法不一樣。”沈涔說着,將方纔端上來熱騰騰的菜餚轉到了宋彌爾的跟前。

    宋彌爾被他這麼一叫紅了紅臉,從來都叫自己“妹妹”的人突然叫自己“嫂子”,真是難以適應,她瞪了瞪沈涔,自是拿起副玉筷夾起一塊魚肉慢慢地品了起來。

    這杏花樓卻是懂人的心思,這專爲沈涔這類人準備的小院,竟是除了上菜一個閒雜人等都看不見,來這裏喫飯的也不怕自己的談話被誰偷聽了去,自是十分地自在隨意。而使用的碗筷,也是有夾菜的銀筷與私用的玉筷子兩種,既實用美觀,又恭維了食客。最要提的便是這菜餚,當真是天下一絕,便是一道簡單的松鼠鱖魚,卻讓宋彌爾五迷三道的,吃了一口便停不下來,連着說要將那廚子的祕方偷學來回小廚房天天做來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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