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就回答我吧!不然我交不了差呢。”
明明是灑脫英氣的性子,偏偏要用這種語氣撒嬌,宋彌爾渾身都給激起了雞皮疙瘩。
她向四周掃了掃眼色,朱律立馬跑到宋彌爾面前,小聲道,“主子,暗衛那小子不在這裏,奴婢都勘察過了,浴蘭剛剛用一張您賞下來的蔥油餅把他騙到小廚房了。”
宋彌爾噗嗤一笑,又才正色道,“朱律,陛下去哪裏,即便本宮身爲皇后,也是不可多問的。皇后該是賢妻,只要陛下還願回到本宮這裏,本宮就歡喜了。”
朱律一怔,心想這不該是主子會說出來的話啊,她疑惑地擡頭一望,卻正看見自家的主子對着自己露出了一個甜得發膩地笑容,本來是美不勝收的,可配上主子那閃着神祕又興奮的眼神,朱律突然覺得背後
一陣惡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你懂了嗎,嗯?”宋彌爾伸出了手,輕輕拍了拍朱律的面頰。
主子,我是個女人啊!
朱律心中咆哮,蹭蹭蹭退了三步,深吸了兩口氣,腦袋才轉過彎來,她眼睛一亮,隨即又垂頭喪氣,“主子,奴婢要怎麼去回淑節嬤嬤啊!”
“怎麼沒發回了?本宮剛剛說了什麼?”
“您說了······”
朱律一拍手,對啊!主子那些話,字面上就是一位皇后該說的意思嘛!
主子,你太棒了!
朱律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衝着宋彌爾搖了搖。
宋彌爾自得一笑,正要開口。
“彌兒!”
卻是沈湛回來了。
“讓彌兒就等了。朕看看,咱們的彌兒爲朕做了什麼好喫的?”
沈湛帶了一抹笑,從水榭旁邊繞過來,並沒有從殿門穿過,而是從圍欄邊上翻身進了來。
早在沈湛進來的時候,朱律便趁人沒注意撇撇嘴福身退下了。作爲忠心耿耿的皇后小姐妹,陛下沒真心實意地對主子,她也不會對陛下有什麼忠誠。前幾次又是禁足又是吵架的,她可都還記着呢!哪怕上元節遊玩,生辰送大禮,也是彌補不了的!
朱律剛一退下,沈湛便挨着宋彌爾在圍欄邊的座位上坐下,“彌兒可是怪我遲了?”
“哪裏會!”
宋彌爾靠在沈湛的肩上,卻聞道他身上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宋彌爾對香之一道頗有研究,這香氣馥郁而不刺鼻,尾香沒有胭脂味,卻是一股沉沉的杉木味道,這種複雜又幹淨的香氣,可不是低等的妃嬪能夠用的,數來數去,能用這種香的,也就貴姬幾人往上數了。袁晚遊不愛用香,要用也是氣息清爽的草木香氣,莊妃愛用茉莉一類的白花香氣,樓賢妃愛用蘭花,爲了不和蘭貴姬撞香,特意加了點墨香進去。柔貴姬孕期不能用香,薛之儀身上常年有藥香,秦舒涯愛用含茶的香調,數來數去,只有一個人,會用這種馥郁,含了殊沙華的香氣,柳疏星。
宋彌爾眼神一冷。
“怎麼了彌兒,怎麼不說話了?”
沈湛轉過頭,有些不解。
宋彌爾擡起頭來仔仔細細地凝視着沈湛的眼睛。
他眼睛形狀很美,眼神清澈帶了幾分疑惑,宋彌爾看着他,他也沒有躲閃,也沒有不安心虛,見宋彌爾看來,也就噙了笑與宋彌爾對視,還擡了手撫了撫宋彌爾的烏髮。眼中又帶起了幾分寵溺。
宋彌爾瞭解沈湛。
不心虛、不躲避,宋彌爾的心落了一半。
這香氣雖然繚繞,但卻很淡,挨近沈湛會嗅到,但是沈湛的衣衫上卻沒有這味道,柳疏星許是沒有近身。
可是,這大半夜的,沈湛有什麼事這麼急,非要先去找了柳疏星再說?
莫非是跟那新晉的梅玉容有關?
不過,因爲沈湛喚出月影名字時,背對着宋彌爾,宋彌爾卻不知道此事。只有位置絕佳又一直留心的柳疏星,纔看見了沈湛的口型,聽見了細微的聲音。
“彌兒······”
宋彌爾突然凝視着自己,沈湛也回看過去,在宋彌爾的眼睛裏,沈湛看到了自己模樣,沈湛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卻又渾身懶洋洋地十分安心舒服,“畢竟十幾年的交情,還是熟人讓自己安心。”
才經歷了盟友說不清道不明的“背叛”,沈湛十分感概,彌兒出落得越發動人了。在這一刻,沈湛不禁有些慶幸,幸好自己果斷地將她娶了回來,收爲己有。
沈湛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宋彌爾的額頭。
宋彌爾猛地推開了沈湛。
她還在剛剛的思緒中沒有回神,下意識地反應便將沈湛推開了。
“湛哥哥,我們快喫東西吧,都涼啦!”
宋彌爾揚起一個甜美的笑來,“我都餓得不行啦!”
沈湛也知道宋彌爾是個喫貨,自然沒有想到別處,只覺得恐怕宋彌爾真是餓了,以爲自己要···纔不由得推了推自己。想到這裏,沈湛覺得自己臉上一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旖旎的心思散了幾分,也頓時覺得餓了,孩子氣般地揉了揉肚子,也跟着宋彌爾站了起來,到了桌旁落座。
“彌兒,”喫到一半,沈湛覺得,自己有必要對自己的皇后解釋一番,不論是作爲皇后,還是作爲自己青梅竹馬的妻子,宋彌爾都該有權知道一二。
“彌兒是否覺得,今日朕憑白封了一個宮女,過於不合常理?”
“梅玉容的確有過人之處,”宋彌爾慢條斯理地嚥下一口牛肉,正要開口,卻念頭一轉,順着沈湛的話說道,“不過,妾也曾疑惑,爲何是封爲玉容?這位分,是否高了些?”
宋彌爾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沈湛的神色,自己直接質疑弄月位分的高低,沈湛反而眉心鬆了鬆,心頭一舒,想來自己是賭對了,沈湛定是因爲旁的原因封了弄月,卻並不是因爲柳疏星或者弄月本人,也就是說,實際上,沈湛是覺得,弄月是配不上這位分的。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沈湛似乎是看出了宋彌爾的疑惑。
“那宮女······很像朕之前的一位故人。”
“故人?爲何從未聽湛哥哥你提起過。”
“那位故人,曾是暗衛,不過,後來失蹤了······”
寥寥幾句,聰明的宋彌爾便想到了前因後果,所以沈湛去找柳疏星,也是因爲這件事嗎?
她伸出手,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沈湛的手背,似又想起來什麼一樣,眼睛睜大了一些,“所以湛哥哥是故意將那弄月擡舉成玉容的?便是要她一個宮女突然得了高位,萬一一時忘形,好露出馬腳?”
“可是,這究竟真是有人謀算,還是巧合?”
“我都不知道湛哥哥有這樣一位,又是暗衛,想必一般人也難見到,若是有人謀算,這未免也太可怕了,故意送與湛哥哥故人神似的人來,難道就是爲了爭寵?”
沈湛一凝神,難道只是爲了爭寵?天底下真有那麼多巧合?柳家就恰巧撿到了一個與月影相似的孤女?柳疏星是柳家嫡女,真的就爲了好心養了弄月這麼多年?
頃刻之間,沈湛對柳疏星的信任又降下去幾分。
宋彌爾瞧了瞧沈湛的神色,嘴角一翹,低下頭安安心心地喫起東西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是宋彌爾在這宮裏學到的第一個規則。
但人若犯我。
本來就是死對頭,何必要給對方留情面呢?
柳疏星,我只不過是將你的禮送回罷了。
在衆人沒有察覺的時候,宋彌爾,已經漸漸不再是那個單純的,不曾將聰明的腦子和心思用上來的姑娘了。
隨着容貌長開,她也漸漸學會了後宮的一切生存的技能。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愉快地享用美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