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一百三十七)母子爭吵
    而南巡的消息放出來,爲了爭爲數不多的陪巡名額,今日,這個貴人的臉上長了痘,據說是飲食上火,可這名宮妃平日裏飲食清淡;明日,那個宮妃在自己院子裏練舞的時候折了腰,據說是敞亮乾淨的院子中央不知道怎麼就有一小塊青苔,她偏偏穿的又是一雙方便練舞的平娟軟底鞋,最是打滑;後日,又一個宮妃因爲飲酒過量過了敏,可偏偏她那日滴酒未沾······

    “荒唐!簡直太荒唐了!”

    太后站在壽康宮的大殿上,伸出手指着站在下方的沈湛。

    “簡直混賬!”

    “母后······”沈湛有些無奈,又有些下不來臺。

    “別和哀家說話!”

    太后一揮手,一盞茶從小几上摔了下來,大殿上鋪着地毯,倒是沒摔得粉碎,可茶水卻流得到處都是。

    四周的宮人卻一個個噤若寒蟬,別說前去收拾了,大氣都不敢出,親眼見到太后娘娘斥責陛下,如今只擔心

    太后和陛下回過神來自己小命難保,哪裏還關注得到一盞茶的命運?

    “你們都退下。”

    “是!”

    沈湛發了話,宮人們都忙不迭地急急地退出去,落雪張了張嘴,想叫太后娘娘保重身體,不要輕易動怒,卻被手疾眼快的嶽康一把拉住,搖着頭扯着也跟着退了出去。

    “母后,方纔那麼多宮人在呢,您好歹給兒臣留點面子。”

    沈湛也有些無奈,今天本是來找母后商量南巡的事,可不知太后是不是又聽到什麼風聲受了刺激,還是之前御醫說的她愈發暴躁的情況又復發了,一來就衝着自己發火,半點解釋的機會也不給自己。

    沈湛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前襟,“母后,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您兒子我如今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成日裏被您這樣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從前那個溫柔又堅韌的母后去哪兒了?

    太后深吸了一口氣,“你還知道你是一國之君,瞧瞧你將你的皇宮變成了什麼樣?!”

    “後宮不得干政,前朝的那些事兒,哀家不管,可你看看你這後宮。”

    “朕的後宮如何了?”

    沈湛也沒好氣。

    “如何?烏煙瘴氣!”

    “你不是要推行什麼春闈新政,提了好些吏部的女兒孫女?這個哀家不攔你,哪個皇帝不這樣做?可哀家以爲,你是哀家的兒子,知道哀家是怎麼走過來的,遇着這種事,總該是有個分寸。”

    “可是你瞧瞧,這纔多久,前頭省親的那把火還嫌燒得不夠?又出個南巡?你老實告訴哀家,你是真要南巡,還是就放出個風聲叫這些妃嬪們相互敵對,漁翁得利?”

    沈湛張了張口,垂着頭,“都有。”

    “好,”太后半晌沒出聲,許久才擡眸笑了笑,“不愧是你父皇的好兒子。”

    “母后,您這話什麼意思。”

    沈湛也有些不滿了。

    “什麼意思?你瞧瞧你做這些一樁樁一件件不和你父皇相似?”

    “朕是爲了大曆江山!”

    “可哀家看到的,就是你偏寵着那些個小宮妃,叫她們在宮裏邊爲了自己的利益,橫行霸道、肆無忌憚,相互傾軋,叫宮裏面烏煙瘴氣!跟你父皇在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母后!朕心裏有數!”

    “有數?你可別忘了,再怎麼寵,那些也只是妾!”

    沈湛聽了半晌,這才聽了個明白,“母后是覺得朕虧待了宋彌爾?到這兒來爲她抱不平了?”

    “怎麼說話的呢?”太后一皺眉,“你纔是哀家的兒子,哀家不都是爲你考慮。”

    你還記得朕纔是你兒子啊!

    沈湛忍了忍,這句戳心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去,他擡步走到了太后的身邊,拍了拍太后的肩,“好了,母后,兒臣有分寸的。她們越是折騰,這計劃就越是順利,母后您是沒看見,這些日子,吏部左侍郎和右侍郎針鋒相對,許南江又惦記着他兒子年前的那檔子事,已經鬆口不少,眼下吏部鬆動了,那些個其他位置上的老臣,不在其位也不好直接開這個口,不然這南巡恐怕是遙遙無期。”

    “嗯,”太后點了點頭,神情也緩了過來,她這脾氣,目下是越來越急,越來越控制不住,可兒子政務繁忙,兒媳是個疼人的,自己又顧着她要管後宮那麼一大攤子事,本來年紀又小,於是就都沒驚動他們,今日也是氣得急了,聽得那幾個小妃嬪在宮裏邊無法無天,彌兒那孩子這頭還沒摁下去,那頭的事兒又起來了,也是焦頭爛額,自己在宮裏想着想着,不知怎麼就怪到自己兒子頭上去了,若不是他非得將那幾個惹是生非地擡起來,也就沒這檔子事兒了,究竟是爲了春闈,還是真要和他父皇一個模樣?

    太后想得着急,正巧沈湛來了,劈頭蓋臉地就問了過去,如今眼下見兒子似乎還是那個兒子,當真是爲了政事,心頭也定了些,“張家那個老頑固,最是固執,又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你父皇在世的時候,也沒少受他的氣。”

    “是,”沈湛也放緩了聲音,“兒臣纔想了這個辦法來磨一磨,不管怎麼說,都是要顧着自己子孫的。就怕他不着急,他一着急,自然就有了破綻,前有破綻,後有自己孫女這個軟肋,他也是個人精,有些事情想通了自然也得鬆口。”

    “張老也是該致仕的年紀了,周家周寬有想法也是應該。”太后又點點頭,“所以你南巡是打算,帶了周衡芳去?”

    “襄州是張家的地盤,朕打算帶着張南光,將周寬逼一逼,倒叫他知道,只要上面有張肅行壓着,他,甚至他女兒,就別想出了頭!周衡芳如今與柳疏星走得近,叫柳疏星看着也就罷了。”

    太后一愣,想到自家那個侄女,臉色又不好了,可自己兒子無關政事地想寵誰愛誰,自己這個做孃親自然也不好干預,自己方纔問那幾句,實則都已經逾矩了,若不是自己從前與湛兒相依爲命,恐怕湛兒早就拂袖而去了。

    “罷了,”太后神色一黯,“哀家老了,哀家的湛兒也大了,哀家管不了了,皇帝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總歸後宮裏,哀家再不濟,也能頂頂的。”

    太后一揮手,在寶座上坐了,看上去當真是有幾分落寞。

    “好端端的,怎麼又感傷起來了,”沈湛連忙上前扶着太后在寶座上坐穩,自己也略一側身,在旁邊的本就因爲自己來,而臨時擺着的寶座上也坐了下來,“這可不像母后的性格。”沈湛笑着道,擡頭見着燭火映襯下,太后明顯可見的眼角皺紋和鬢邊白髮,心中一痛,臉上的笑意卻是更深,“兒臣還等着母后爲兒臣帶小皇子小公主呢,母后您也說了,彌兒年紀小,若是沒有您的幫襯,可不叫人欺負了去?”

    太后拍了拍沈湛的手背,“湛兒,母后年紀大了,這心腸啊就比從前軟多了,也就見不得那些勾心鬥角互相暗害了,方纔母后話重了些,你別往心裏去。”

    “哪兒能呢。兒臣還能不知道母后?”

    “彌兒是個好孩子,從小跟着哀家,難免就有了感情,你去暗衛處的那些年,哀家時時擔驚受怕,又無法與人說起,若不是彌兒時常來宮裏邊陪哀家,又懂事地什麼都不問,日日天真活潑地樣子叫哀家寬了心,哀家說不得還能這般康健地熬到今日。那孩子,哀家是真心疼愛,你的皇帝,這宮裏邊不會永遠只有一個女人,可哀家的兒子只有一個,彌兒也只有一個,難免就怕你們啊互相傷害,湛兒,你答應母后,千萬莫要如同你父皇那樣,做一個叫皇后傷心的皇帝。你要記住,寵妃再大,也是不能越過皇后的。”

    “是,朕知道。”沈湛用力握了握太后的手,“彌兒生性乖巧,朕喜愛還來不及,怎麼會去傷害她呢。”

    太后轉過頭,注視着沈湛的眼睛,也不說話,就那麼定定地看着。

    半晌,沈湛垂了眸,“有的時候不得已,兩相只能取其輕,但朕保證,定然會護着她平安。”

    太后動了動脣,終只是嘆了口氣,“江山?美人?永遠是英雄夢,也是英雄難過的關啊!你,”

    “算了,陛下心中自有山水溝壑,哀家只願你一生永不後悔,永無遺憾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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