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一百四十一)一絲陰謀氣
    可仍舊有人是不服氣的。

    酒過三巡,新的菜餚源源不斷地端了上來,宋彌爾也不過是淺嘗輒止,並未對這些菜餚露出十分滿意或者驚豔的樣子。下頭就有好些夫人有些忿忿了,難道說,這宮廷御宴就真的如天上瑤臺瓊林宴?自己這些菜餚就這般庸常?更多的,卻也不是宮中貴人看不上襄州菜餚的忿忿,而是一種莫名的氣氛在宴席上涌動。幾位夫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又各自埋首。

    而一位馬臉的夫人撫着衣袖上鑲着的貓眼石笑眯眯開了口,“皇后娘娘,衆位娘娘,快趁新鮮嚐嚐這巖燒河豚,這可是咱們襄州的特色菜,河豚劇毒,可也鮮美無比。多少英雄豪傑能人志士千里迢迢遠赴而來,就爲了春末河豚的這一口。娘娘,不妨試試?”

    “就是,就是,娘娘,快嚐嚐這些新鮮的河魚。”

    “不是臣婦們誇口,襄州的魚可是出了名了新鮮肥美,作法也多種多樣,今日爲了照顧娘娘口味,未弄得什麼全魚宴,可這席上的魚,也是夠全的了。”

    幾位年輕的夫人都紛紛開口附和。

    稍稍年長的卻都微笑着不說話。

    宋彌爾矜着手,並未動筷。

    那馬臉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臉上的笑意卻深,她擡起手輕輕打了打自己嘴角,“哎呀,瞧我這張嘴,說話也不說全了,這河豚雖說是劇毒無比,可是咱們也有法子去除這毒素。今日端上來的河豚,可都是處理過的,只留鮮美,齒頰生香,可半分毒素也無呀!”

    說罷,那馬臉婦人挑起自己面前盤中的河豚,輕輕啜了一口,閉上了眼睛,似乎正在回味那美味。

    卻聽得上頭輕笑一聲。

    馬臉婦人猛地一睜眼,望向宋彌爾。

    只見宋彌爾拿起筷子,撥了撥眼前的河豚,露出一副懷念的面容,“這道菜,當真是合本宮的心意。”

    “說起來,本宮怕也是有好些年不曾喫到過這道菜了。雖然說運河途順,可這裏到京城路途遙遠,哪怕加上了冰,快馬三千里,送到宮裏邊來,也不那麼新鮮了。”

    “想着本宮年幼時,還時常叫了家中的廚子,便在自己的眼前燒製河豚,從河豚上桌到成菜,不過須臾,卻將河豚的美味盡留在肉中。本宮還叫身邊這浴蘭跟着家中廚子好好學了這道菜,可惜到了京城,沒了新鮮河豚,又被望京與宮中的美食迷了眼,竟是已經忘記了這道菜。”

    馬臉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真真是一時嘴快,忘了眼前這位皇后來自宋家,宋家在江南的地位,可不是自己能撼動的!

    說好的這皇后年幼無知,天真好欺呢?

    馬臉夫人還猶豫着是否要回圜氣氛,宋彌爾卻又是開口了,“不過本宮瞧着,這道河豚,似乎是昨夜捕撈上來的養在水缸裏的,馬伕人是襄州人士,卻是未吃出來這河豚已然不新鮮了?”

    “皇后娘娘,嬪妾十分好奇,娘娘未嘗這河豚,是如何得知這河豚已經不新鮮了?”

    還沒等馬臉夫人再開口,袁晚遊已經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望着宋彌爾,求她答疑解惑。

    “哪裏需要嘗?”宋彌爾眯着眼睛勾脣一笑,“這河豚中央有一條線,新鮮時線無痕跡,可越是不新鮮,這條線的顏色越深,這條線不甚明顯,但常喫河豚的人,也一望便知,不需品嚐。”

    馬臉夫人臉上又是一紅。

    常夫人推了推自己面前的茶盞,賠笑道,“叫娘娘見笑了,方家大人不喜河豚,方夫人也喫得不多,今日見桌上有河豚,也是欣喜,一時之間,便有些忘形了。”

    “就是,雖說這河豚是襄州一絕,可咱們這些小女子,平日裏還是有些怕,哪裏又敢多喫,鬧了笑話,還望娘娘原諒則個。”

    不少夫人姑娘也都紛紛開口,圓了這場子。

    袁晚遊本來正準備再要一杯桃花釀,卻見宋彌爾給自己使了個眼色,浴蘭上前,爲自己倒酒,卻是低頭在自己耳邊說了幾個字。

    “可是,這河豚怎麼就會不新鮮呢?”袁晚遊卻似乎半點不領情,似自言自語般,整個室內的人卻都聽到了。

    張夫人乍然變了臉色。

    今日這宴會是在州長府邸舉行的,整個流程都是自己親自梳理的,招待帝后的宴會上,菜餚不新鮮,說出去,這便是怠慢皇權的罪責,丟官是小事,弄不好,可是要殺頭的!

    常夫人掩住眼中的笑意,擺着手慌忙開了口,“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這張夫人頭一次舀這般規格的宴席,人多手雜,難免有力不從心的時候。說起來,臣妾也有協管不利的過錯,千不該萬不該,只想着保證食材的齊整,頭一夜就將所有的食材準備齊了,卻忘記了這河豚從河裏撈上來,哪怕是養在水缸,也不若直接從河中立時捕撈的新鮮了。”

    張夫人也跪了下來,“娘娘,此時是臣婦一時大意,請娘娘責罰!”

    “罷了,無心之失,起來罷。”

    “娘娘恩典!”張夫人鬆了口氣,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回身坐了,朝常夫人投去感激的一撇,“方纔多謝常夫人替我說話。”

    “哪裏哪裏,張夫人客氣了,同屬襄州人,咱們可不得互相幫助。”常夫人依舊笑得熱情。

    “正是這個理兒。”張夫人斂去眼中的恨意,低下頭慢慢嚥下了一口河豚肉。

    ······

    等到宋彌爾幾人回到皇家別苑,已經月上中天。

    “彌兒,你今日那招可真是絕了!”袁晚遊坐在宋彌爾的寢室內,她的侍女慢霜正使勁給她揉着肩,“坐了一天,真是累得要死,什麼宴會,宴無好宴!還好彌兒機智!”

    “若不是彌兒你給我使眼色,我都不知道那個時候就能用常家與張家不對付這條線!這下好了,叫她們狗咬狗去,別老盯着我們!哎哎,這邊這邊,這邊勁使大點兒!”

    “不過,娘娘,奴婢愚鈍,那常夫人與張夫人起初瞧着感情神似姐妹,互相吹捧擡舉,娘娘是如何看出來,她們彼此之間有嫌隙的呢?”一旁正將薰香撤去,換成新鮮茉莉的初空眨着眼睛不解問道。

    宋彌爾眯眼一笑,並不答話,反而接過浴蘭奉上的蓮子羹,“清和,你來告訴她。”

    “一山難容二虎,襄州是張家的地盤,張夫人理應是襄州夫人之中的頭一份,可今日她卻坐在了右面,叫常夫人坐在了娘娘的左側。咱們歷來以左爲尊,常夫人壓了張夫人一頭。本來,常大人是州巡撫,張大人是州長,確實該是這樣坐的,可張夫人一向在襄州威風慣了,聽主子說,這常大人爲了避讓張家,主宅都是設在錦州的。往常這二位夫人,各佔據一方,自然都相互謙讓了,可如今位置只有一個,怎麼能沒有矛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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