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一十二)花深深,柳陰陰,當初料誰今
    太后娘娘也是真後悔,也是真心疼愛宋彌爾,宋彌爾又哪能不知道太后的心思,自然不會拿喬,這傷都傷了,總不能叫老人家陪着自己一起擔心吧?

    宋彌爾撒了會兒嬌,瞧太后情緒好了些,二人又談論到月淑儀這件事上來了。

    太后愛憐地摸着宋彌爾的頭髮,替她將幾日沒辦法洗,只拿溼帕子擦拭過的,已經有些打結的髮絲一點點梳理順滑,倒是也十分贊同宋彌爾的觀點,“賢妃那副性子,哀家也覺得不會是兇手,哀家看着,她倒是有些強迫之症。”

    “強迫之症?那是個什麼病症?”宋彌爾不是有些明白,有這樣一種病症嗎?

    太后給宋彌爾挽了一個簡單漂亮的髮髻,道:“哀家可觀察很久了,所謂這賢妃的強迫之症,大抵就是她家學之故,叫樓太師和樓夫人養成了一副心善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心善,而是強迫自己心善。”

    宋彌爾一怔,這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強迫自己心善?這是個什麼意思?”

    太后笑笑,“哀家瞧着,這賢妃的性子,小小年紀,又未曾經歷過什麼波折,做什麼喫齋唸佛,正是青春年少的大好光景,霽明殿沒得跟個寺廟似的,冷冷清清,莊嚴肅穆。她呀,不是一心向佛,而是要靠着佛法,壓住心頭的那股火。”

    太后不愧是太后,這點子門道,宋彌爾可是從未看得出來。“母后的意思,這賢妃並不是真心善,而是裝的?這樣說的話,那她不就真的有可能是兇手?可若她是兇手,這樣做對她又有什麼好處?方纔母后您不是才說,賢妃不是兇手麼?”

    這繞來繞去的,宋彌爾本就養着傷有些倦怠,這下子腦子更不靈光了。

    “哪裏,”太后娘娘道,“哀家說的她靠着喫齋唸佛壓火,是講她壓的是自己的本真本性。十八九歲的姑娘,各有各的活法性格,可沒有誰如她一般,看着心善可親,內裏卻如死水一般波瀾不驚。也不知道樓家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也許本來是個天真活潑的孩子,長輩一個要求學富五車,一個要求心腸柔軟,手法過激了,便叫她硬生生地壓住了自己本來的心性,只一心要做個人前人後心軟善良的人,沒了自己的本性。”

    “日子久了,她也就不知道自己是真心善還是因爲要心善才善良了。”太后似乎對樓橫波還有些惋惜,長嘆一聲,“也是個可憐的人,你仔細瞧瞧,年紀輕輕就常年茹素,她眼角都跟我老婆子一般有皺紋了,隱約可見白髮,也不知樓家是爲了什麼。”

    聽了半天,宋彌爾算是弄明白了,這樓橫波恐怕有些偏執的心善,也就是說話做事一定要從善心的角度出發,哪怕自己吃了虧,也一定要強迫自己對人好,要行善,不能起壞心腸。聽起來是沒錯,可是若人沒了七情六慾,活得跟個柔軟的木偶似的,又有什麼意思呢?

    宋彌爾也跟着一嘆,“所以這賢妃定然不是兇手了。她日行一善還來不及,還怎麼會做這等事呢?”

    太后點點頭,“這是自然,哀家提她的意思,不僅是點出她不是兇手,而是想等你好了,能料理這後宮的事了,能還她一個清白。心裏頭本就苦了,何苦還叫她白白受了這份罪呢。”

    沈湛叫宋彌爾莫要多問,安心養傷,可宋彌爾是皇后,如今受了傷有理由不管,可若是傷好了還不管事,她這皇后的位置坐着,也要叫人更加不滿了。沈湛想不到這一層,只從前朝的角度出發,可太后娘娘怎能想不到,她這般告知宋彌爾,也不是沒有替她在沈湛面前撐腰說話的意思。

    自然,沈湛與太后,都是從不同的角度爲了宋彌爾考慮。一個覺得要在關鍵時刻愈加保護,一個卻覺得宋彌爾該站得更高才能站得更穩。不過是男人與女人的角度罷了。

    這先是與自己的孃親說了話,後頭又與太后娘娘談了許久,正巧到了午膳的時間,便留着太后用了午膳。

    宋夫人沒用午膳便走,倒不是她不想留下來用膳而是家裏頭還有一大家子主人僕從等着她的消息呢,若不將皇后無事的消息帶出去,又不曉得會擔心成什麼樣。

    這廂太后與陛下母子倆都是一樣,太后也同樣留在了宋彌爾的身邊用膳,自己沒喫兩口,盡是顧着叫宋彌爾多喫些了,宋彌爾瞧太后午膳後精力已經有些不濟,便勸着太后早些回去歇息。

    淑節與太后一同回了壽康宮,眼下也曾有不長眼的小宮人曾嘀咕過,說是淑節本是太后娘娘賜給了皇

    後孃孃的人,爲何皇后娘娘受了傷,她卻偏偏往壽康宮跑?是瞧着皇后娘娘恐怕被人暗害不頂用了,早早地回到老東家處保平安麼?

    這話說得刻薄,不過也是不清楚內情的年輕宮人亂嚼舌根罷了,宋彌爾與淑節還有太后三個當事人都沒當回事。當初淑節來宣德宮,不過是太后怕宋彌爾初入宮廷手忙腳亂,找個人幫襯幫襯。淑節有資歷有身份有背景,又與宋彌爾一直親近,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如今宋彌爾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淑節再留在宣德宮,多心的人還以爲太后要監視着皇后呢。而眼下太后身體不好,淑節回到壽康宮照顧太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對於淑節來說,她與宋彌爾的感情自是比不過她與太后娘娘的感情。

    淑節回了壽康宮,宋彌爾這處就差了個嬤嬤,宣德宮外的不說,宮裏頭的年長又不願意出宮的宮女,都想着自梳了做皇后娘娘的貼身嬤嬤,都殷勤得不得了。

    這不,宋彌爾午睡之後,正打算取本書打發時間,一個面生的年長宮女在外頭,用殷勤又欣喜地聲音喊了:“淑妃娘娘,您來了?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可算是來了,淑妃娘娘,您不知道,皇后娘娘可算是盼着您呢!”

    “行了!閉嘴!不知道皇后娘娘要靜養麼?!”浴蘭趕來從旁總算救了場,迎着袁晚遊進了內室,可那表情卻似乎有些奇怪。

    “浴蘭?”宋彌爾不解。

    “主子,奴婢,奴婢先退下了。”浴蘭也不等宋彌爾問什麼,就自行開口主動要退下,宋彌爾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浴蘭與袁晚遊又不是不認識,不僅認識關係也還不錯,怎地今日避之不及的樣子?

    待見了袁晚遊,宋彌爾就清楚了。

    宋彌爾送回宣德宮之後,聽清和也說了,袁晚遊曾在外頭同樣守了三天,可能宋彌爾醒來,袁晚遊卻悄悄地離開了。

    宋彌爾只當是她守得太困,雖然也覺得她醒來她便回了去有些彆扭,可兩人不是還沒和好嘛,想來袁晚遊還不一定想見到自己呢。失落歸失落,可自醒來之後宋彌爾便沒有停歇,也無暇顧及旁的了。

    卻不成想,袁晚遊竟是這般來了宣德宮。

    大熱的天,她外頭披了個披風,將整個人都給兜住了,要說防曬吧,這披風還挺厚實,瞧着就熱得不得了。

    “袁姐姐,你這是……?”

    袁晚遊進得內室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望着宋彌爾,站得筆直,眼圈卻慢慢紅着。

    等到宋彌爾問出這句話,袁晚遊將披風一扯,“噗通”一聲便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彌兒,我錯了,你罰我吧!”

    宋彌爾差點驚得從牀上掉下來!

    去了披風,袁晚遊一身就完全暴露在宋彌爾的視線之中,她穿着一身黑色勁衣,而背上卻背上整整一排荊條。

    袁淑妃這是……負荊請罪來了。

    正是夏日荊花開放的時候,荊條上淡紫色的小花盛在袁晚遊的背上,黑色配着紫色,倒是別有一番美感。

    不過宋彌爾可沒工夫欣賞這一份美,荊花雖美,它覆着的確是堅韌又結實的荊條。古時廉頗負荊請罪,便是用的這樣不易折斷的荊條,來象徵着自己請罪的誠意了。

    負荊請罪,演化至今,都是在重大失誤面前,爲了讓對方原諒,還自降了一級身份。而今這荊條揹負在了袁晚遊的身上,宋彌爾驚詫極了。

    “袁姐姐,你快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呀!”宋彌爾不能下牀,身邊又沒人守着,不能扶袁晚遊起來,更是着急。

    袁晚遊卻一臉堅定,只是在瞧着宋彌爾不能下牀一臉着急時,眼中的愧疚更甚,“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宋彌爾氣結:“你快起來呀!我要原諒你什麼呀?我並未生你氣,何來原諒之說?!”

    聽到這裏,袁晚遊更是難受,“這個時候了你還這般對我!若不是我小心眼,不跟你待在一處……秋狩時若是我們沒有鬧矛,不不,不是我們鬧矛,若是我沒有一時頭腦發昏,我又怎麼會讓你獨自一人去那密林,若是你不曾獨自一人去密林,又怎麼會出事?!”

    “說來說去,這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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