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二十一)醉夢中,恨還同
    那襁褓之中,哪裏有什麼嬰孩,分明就是一團模糊的血肉!

    它有胳膊有四肢,可是頭上沒有五官,身子比正常的嬰孩短了一截,卻又寬了許多······

    有的地方甚至只是一片血肉,連皮膚都沒有。那襁褓不過包了一會,就已經浸紅了一片。沒有五官,又怎麼會有哭聲呢?

    這,是一個怪物。

    太后靠在玫瑰椅上喃喃自語:“怎麼會呢?好端端從人肚子裏頭生下來的孩子,怎麼會······那還是孩子嗎······?”

    仍舊只有沈湛最爲鎮定,他深深地看了那襁褓中的東西一眼,遞給安晉,“拿出去埋了吧。“

    沒有五官,沒有心跳,血肉一片,哪裏是什麼嬰孩,自然是要就地埋了。

    “等等,”沈湛又道,“不用埋,直接拿出去燒了,什麼都不留。”

    宋彌爾剛想勸阻,可這孩子這幅樣子,若是埋了,萬一有心人發現了,還不是要生出多少事端,還不如燒了的好。而且,時人迷信,這樣的污穢之物,也只有烈火才能燒得乾淨。

    “萬一,柔貴嬪問起來······”安晉低聲問道。

    不只是柔貴嬪問起來,柔貴嬪今日生產,明日都會得到消息,既生了,孩子呢?

    沈湛面無表情:“就說母體虛弱,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氣息。”

    宋彌爾與袁晚遊對視一眼,這是要責怪柔貴嬪的意思。底下趴着的兩個穩婆就更是害怕。出了這檔子事,陛下如今又是要封鎖住消息的意思,還連孩子的母親都怪上了,她們這些目擊者、這些接生的人,難道還逃得掉麼?

    至高的權力之下,汲汲營生的小民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勇氣。她們連哭喊聲都不敢,生怕再惹怒了陛下,連家人都保不住。

    還是宋彌爾開了口,眼下是不能就這麼放她們回去了,只能委屈着在宣德宮裏頭住了,連同備着的奶孃一道,等風聲過了,宮裏再有個什麼好彩頭,再將她們放出去,可是,恐怕想要自由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終身圈在哪個偏遠的莊子裏,能在附近村落走動,都算是不錯的了。

    按照規矩,本來她們定然是要被處死的,可如今皇后開口求了請,竟然不用死,哪怕是終身囚禁她們也願意啊!

    而陛下也不知道爲何,考慮了片刻竟然真答應了!

    王婆幾人不禁感慨,陛下是真敬愛皇后,皇后說什麼,都會答應啊!

    柔貴嬪文清婉是第二日醒來的,開口就要看自己的孩子,可擡眼才發現,自己宮裏的人竟然全變成了生面孔,這不說,不管問誰她的孩子,都沒有人回答。

    一個剛剛生下自己孩子的母親,怎麼能不着急?

    她本就是難產,虛弱得不行,卻也掙扎着起身,竟沒有人伺候她,那些守着她的侍女就冷眼看着,悅兮、如兮都不見了。她咬着牙忍着痛,在驚鴻殿裏頭挨着一間間房找遍了,沒有乳孃、沒有嬰孩,沒有自己的孩子。

    文清婉這才發現,她竟是連驚鴻殿都出不去了,外頭站了兩個面生的大監,看着瘦弱,卻是武力高強的,自己還未曾靠近宮門,就叫石子給打回來了。

    文清婉柳眉倒豎:“放肆!竟敢這般戲弄本宮!是不是你們,將本宮的孩子弄走了?!”

    沒有人答話。

    裏間出來兩個侍女,聲音溫柔表情冷漠地勸:“娘娘,您還未出月子,外頭風大,不該這樣走,快進去吧。”

    竟也不等文清婉多說什麼,兩個宮女力氣也大,一邊架起文清婉,拖着她就要去月子間。

    文清婉又驚又怕又怒,嘶叫着踢打着都無濟於事。

    整個驚鴻殿死一般的靜,除了文清婉自己的回聲,竟是再沒有半點聲息。

    等到了晚上,文清婉突然醒悟過來:自己被關了,孩子不見了,會不會是皇后抱走了自己的孩子?只因爲自己在她跟前生了孩子——說不定還是個皇子——皇后娘娘終於忍不住了,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強行抱走了孩子,並將自己囚禁起來。

    可是陛下呢,陛下爲何不阻止?

    還是說陛下也同意了?

    不!不可能!

    文清婉生生打了個寒顫,她不再吵着要孩子,而是要求見陛下,求見皇后。

    她就這樣連着吵了三天,不喫也不喝,根本不理會她還是在月子中。可誰的孩子被奪走了,還會有心情喫喝修養呢?

      第四天早上,沈湛身邊最得力的安晉大監,終於推開了驚鴻殿的門。

    也不知安晉同文清婉說了什麼,安晉前腳剛離開,文清婉就將手邊的茶盞狠狠地摔在了門框上,竟是連半點體面也不顧了。

    她坐在牀上,兩眼沒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哪裏。嘴脣不斷顫抖着,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尖叫一聲,而後猛烈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沒有了氣兒,又不停地大口喘氣,一邊喘氣,一邊還接着笑,又笑着笑着,眼淚就跟着流了出來,可她自己偏偏毫不自知,等到眼淚都流乾了,哭得眼睛睜着都什麼也看不見了,文清婉卻摸索着,摸索着,摸到不知是不是生產當日頭上戴的掉落在牀上的金釵,她拿着金釵就去割頭髮,一邊割一邊還嘻嘻地笑着,可金釵哪裏割得動頭髮?那一股頭髮竟是被她生生地扯了下來,可她卻不覺得痛,抓住那頭髮,混着鼻涕眼淚,笑嘻嘻地就往嘴裏送······

    在暴風雨後涼爽的夜晚,文清婉,瘋了。

    ······

    文清婉的孩子生下來就沒了,而自己經受不住打擊,也跟着瘋了。

    後宮很快都傳遍了。

    原本還有些對文清婉沒能好好爲皇家生兒育女,結果只是被圈禁,保留了位份,連冷宮都沒進一個的情況還有些不滿,這下子,也有了幾分唏噓。

    誰能想到,那個原本以爲能夠憑着孩子一朝得勢的,甫一進宮不慌不忙就最先有了封號的,差一點就再進一步的柔貴嬪文清婉,就這樣瘋了呢。

    太后又病倒了,也不知陛下專程去壽康宮說了什麼——大致也不過是些安慰的話——太后又慢慢有了精神頭,眼見着陛下的心情不算太壞,皇后娘娘也依舊慢慢養着傷,衆人的注意力又再次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先是那一對對食的宮人,並着驚鴻殿的一個什麼宮女,一併關在了內務府慎刑司,也不知道犯的是什麼事兒,據說那對食的一對,已經打得只剩半口氣吊着——當日據說是這二人驚了柔貴嬪,才導致她早產,說不得也正是因此,孩子才生下來就不好了,卻也不知是哪個宮裏派來的,竟是大着膽子行了這種事。原本來這慎刑司是要查個明白,可如今瞧這意思,卻是陛下要治他們死罪了。一時之間,宮人們也惶惶,不知這是不是宮中開始禁對食的信號。

    而另外那個驚鴻殿的宮女,據說是叫悅兮——這名字可叫人一頓笑,這不是與江嬪重了名?恐怕這取名的主子柔貴嬪可是故意的,偏偏江嬪那段時日還巴巴地與柔貴嬪走得十分近,這下可是叫人看了好一陣笑話——而這叫悅兮的宮女,聽說本是個嬌的,卻不想硬生生受了慎刑司殘酷刑法,至今還一聲不響,臨到頭了,倒叫人高看一眼。

    另外一件,就是月淑儀與蘭貴姬受傷的事了。究竟怎麼處理,如今還是個未知數呢。至於皇后娘娘密林中也受傷的事,這可就不是她們能夠“關心”的範疇了,誰不要命了往這上頭湊熱鬧?

    可還沒等她們盼着至今仍在牀上修養的月淑儀與蘭貴姬的事有個什麼結果,卻聽到了更讓他們駭然的消息。

    也不知是打哪兒傳起的,像是從南邊,又像是從西北邊。

    那謠言說得鑿鑿:柔貴嬪那日根本沒有生出個孩子,而是一個怪物!

    這才被帝后極力掩蓋了消息,當日的穩婆與備着的奶孃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是最好的證明!

    說不得早就被砍了頭,拉去城外亂葬崗。

    太后娘娘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個孩子生下來未曾存活,在太后眼裏能算得了什麼大事?何況陛下正值青年,有的是大好的時間,皇后娘娘又年幼,何必在乎一個妃嬪的孩子?只有那柔貴嬪生下來的是個怪物,才能解釋太后娘娘爲何回宮之後會突然再次病倒。也能解釋爲何沒聽說哪裏埋了小孩,陛下與皇后娘娘爲何又要三緘其口,而甚至於柔貴嬪都已經瘋了!

    倘若只是一個死胎,只要寵愛不倒,何怕沒有孩子?只有那不是個孩子,柔貴嬪纔會禁受不住打擊,就此瘋掉!

    衆人越推敲越是覺得有道理,越覺得有道理這消息就傳播得越快。

    連壓都壓不住。

    沒等宋彌爾放下手中查探的事情,專注鎮壓這個消息,新的消息又從宮外傳了來。

    這個新消息,卻是讓妃嬪們根本不敢湊在一起議論,聽到了都當做沒有聽到。

    因爲外頭傳,柔貴嬪之所以生下一個怪胎,其實根本與柔貴嬪無關,便不是柔貴嬪也有可能是王貴嬪孫貴嬪,只要是陛下的種,就有可能是怪胎!

    因爲陛下,根本就不是什麼真龍天子!他根本鎮不住天子的龍氣,玷污了龍氣受到天地的懲罰,纔會降下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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