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二十八)
    既然是送姦夫,就沒得白天去的道理。

    黑漆漆靜悄悄的夜裏,安晉帶着提着姦夫的伯尹到了驚鴻殿。

    外頭守着的宮娥仍舊是那些生面孔,遠遠地瞧見安晉都紛紛低下頭去,面無表情,誰也不曾擡頭看一眼,機警地避讓開來。

    往日的柔貴嬪娘娘如今正坐在驚鴻殿內室之中,剛出月子,一個人抱着個枕頭一邊搖晃一邊哼着歌謠傻笑。

    她聽到動靜,擡頭看見領頭的安晉,怔愣了片刻,將枕頭一扔,半爬半跑到安晉的身邊:“安大監!可是陛下來看我了?!”她滿臉都是欣喜,不住側頭朝安晉身後望去,“陛下呢?陛下在哪裏?”問了之後又回過頭來看自己的打扮,“本宮這一身可還行?哦對,孩子,”她將方纔扔在一旁的枕頭復又撿起,吹吹上頭的灰,小心拍了拍,遞向安晉:“瞧,這可是本宮的孩子,安大監,見了小殿下還不行禮?陛下呢,陛下這麼還不出來看他的兒子?!”

    安晉絲毫不爲所動,冷笑一聲:“柔貴嬪娘娘,今個兒您主要見的,可不是陛下,而是這位----”

    安晉向後示意,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提着一個人腳尖輕點無聲無息便進了室內,正是伯尹和那姦夫。

    那姦夫被剝了上身的衣服,下頭只穿了見單褲,雙手縛在後頭,被伯尹輕輕往地上一扔,已是寒秋,那人光着膀子在沒有燒起地暖的地板上瑟瑟發抖。

    文清婉瞧見這一人,瞳孔一縮便往後退了一大半,尖聲道:“他是誰?我不認識他!我要見陛下!本宮要見陛下!安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外男帶入本宮的驚鴻殿,待陛下來了,看本宮如何不饒你!”

    安晉又是譏諷一笑:“看來,貴嬪娘娘這病,一時半會還好不了了,貴嬪娘娘,睜大了眼睛好好瞧瞧,這地上這人,究竟是誰?!你夜夜與他歡-好的時候,怎麼就不說不認識他了?”

    “你胡說八道!”文清婉將手中的枕頭擲向安晉,“你信口雌黃!你,你究竟得了誰的好處,竟敢這般污衊本宮!”

    安晉一手接過那枕頭,“娘娘,小心了,這可是小殿下啊,摔着了小殿下,娘娘您又該當何罪?”

    “什麼小殿下,那就是一個枕頭!”文清婉慌不擇言,話一出口就僵住了。

    安晉拍拍那枕頭,“怎麼,娘娘不裝瘋了?敢情好,那咱們就該算算帳了。”

    “算……算什麼帳!”文清婉不自然地迴應,半晌又鬧起來:“我要見陛下!死奴才!本宮要見陛下!”

    安晉被吵得煩了,皺了皺眉,小心朝身後看了看,轉過頭來:“娘娘,咱們就別繞彎子了,這人是誰,娘娘還要裝不知道嗎?!”

    文清婉根本不敢看那地上還在邊哆嗦邊呻吟的人:“你在說什麼,我,本宮聽不懂。”她講這話重複了一遍,似乎堅定了信念:“本宮是陛下寵愛有加的柔貴嬪,你這般污衊本宮,看來是不想活了!陛下呢,本宮要見陛下!”

    “真當朕是傻子?不僅不避,這時候了還想見朕?”

    一聲嗤笑,沈湛負着手出現在門口。

    “陛下!”

    文清婉見着沈湛遲疑片刻,下一秒就撲了上去,沈湛退後一步,文清婉堪堪落在沈湛腳邊,她聲音哀慼婉轉:“陛下,請憐惜清婉!什麼姦夫,陛下,清婉並不識得這人!”

    “哈,都這時候了還能狡辯?”沈湛繞過文清婉,走到那男子面前,擡起腳踢了踢:“何勇,宮中侍衛,三年前入宮,一年前,值守驚鴻殿附近時,與你巧遇,之後便供你驅役,與你約定每月逢一五十必來驚鴻殿與你暗通款曲,至於當初你是否真是與他巧遇,可有待斟酌。”

    沈湛每說一句,文清婉的臉就白一層,等到沈湛說完,她臉已煞白,顫抖着脣:“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沈湛勾脣一笑:“怎麼,還有什麼說的?孩子都差點生下來,還能有什麼藉口嗎?!”

    文清婉瞪大眼睛:“孩子?陛下,那是您的孩子!您怎麼能懷疑,怎麼能懷疑……那是您的孩子啊!”

    “朕的孩子?呵,朕可從未碰過你,何曾與你能有孩子?”沈湛笑得輕蔑。

    “怎麼會?!”文清婉胡亂在地上抓,“那,那第一次,第一個我的落胎……陛下,明明您曾與嬪妾那般…那般……爲何要說從未碰過嬪妾!”文清婉自己哪裏不知道,這一胎本來就不是沈湛的!算着時日,離陛下與她歡好日子差得遠了,在她再次有孕時,沈湛已經許久不曾留宿驚鴻殿,也不曾召她侍寢,可

    她能怎麼辦?!後宮裏頭,她毫無身家背景,若無子傍身,以後能怎麼辦?何勇,何勇是她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到時候,只要讓自己提前早產,便能算作是陛下的種,所以自己纔不停地補,讓胎兒大一點,再大一點。可是,不管怎樣,陛下是曾經與自己同牀共枕過,怎麼能說否認就否認?!

    “明明陛下就曾與嬪妾那般恩愛,爲何陛下現如今如此絕情?!”

    “怎麼,”沈湛無聲一笑,“聽不懂朕的話?由始自終,朕都從未碰過你。”

    “或者你仍舊要自欺欺人?第一夜朕召你侍寢時說的話你可都忘了?朕對你沒有感情,只不過需要借你的由頭,在後宮裏頭樹一個名罷了。你是如何回的?你願意得很,你說你毫無背景家世,入宮也不過只是想過得好一點罷了,即便是隻能掛一個寵愛的名頭,你也心甘情願。不過是與朕做了一場交易。”

    “是,可是陛下最後不仍舊寵愛了我嗎?”文清婉輕笑一聲,眼中露出迷離之色,“那個雨夜開始,陛下您忘了嗎?您是那麼地兇猛,那麼地憐惜嬪妾……”

    沈湛露出不可思議地神色:“你是不是真瘋了?你往朕的茶裏頭下東西,朕未治你的罪,已經是對你的容忍。”

    沈湛從不認爲自己是個好人,他利用了文清婉,利用了柳疏星,他還利用了前朝後宮很多的人。他也憐惜過她們的無辜,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坦白,同意合作的便各取所需。

    總好過骯髒又濫情吧?

    可人的貪慾卻永遠無法滿足。

    你給了她身份,她便要求寵愛,你給她寵愛,她還想要求更多的,權力、地位、傍身的錢財、子嗣。

    文清婉苦苦求着,求着自己給她一個子嗣。

    沈湛不答應,便被下了藥。

    那也算是沈湛目前的人生中最狼狽的一晚了。

    難不成告訴後宮衆人,自己在“寵愛”的妃嬪後宮被下了藥,只因爲自己從不肯屈就?

    誰說皇帝就刀槍不入?皇帝就百毒不侵?皇帝就來者不拒?皇帝就能不怕被算計被傷害?

    這算是恥辱嗎?沈湛甚至不敢去宣德宮,去找宋彌爾,他忍得發苦。文清婉不就想要一個孩子嗎?正好,如今朝臣不也在說,自己登基至今,後宮竟無人孕有子嗣,這是國運不穩的象徵。那便“孕”一個吧。

    所以纔有了一次迷幻藥。

    叫文清婉自己一個人在自己的寢室內,纏綿溫存,事後湯老再加一個方子,叫她以爲自己懷上了孩子。

    沈湛自己再適時的表現出欣喜,找機會讓那假孕的藥效失效,淤血排出,就如同小產一般。

    本想着可憐,就當做真有這個孩子,再升一升她的位分,好叫她在後宮也不至於被人欺凌。

    可你給了她一點,她就會要求得更多。

    沈湛不再常去驚鴻殿,偶爾去,也只是坐一坐。

    直到文清婉偶遇了一個叫做何勇的侍衛。

    文清婉的一切,本就該在那個偶遇的夜晚戛然而止。

    “不!不是這樣的!”文清婉使勁搖頭,“怎麼會是這樣?!我應該是有孩子的!那一個孩子,明明就是陛下的,他在我的肚子裏,多可愛多可憐啊!怎麼會都是假的呢?!”她猛地撲到何勇的身邊,不住搖晃他:“你說呀!你說不曾認識我!怎麼會呢,你這般低賤的人,怎麼配與本宮相識!”

    何勇眼中迅速劃過傷痛,他緊緊閉着嘴,什麼都不想說,又什麼都不敢說。

    “你說呀!你說呀!”

    “夠了!”沈湛嘆息一聲,“事已至此,你,往後就好好待在這驚鴻殿裏吧。是朕曾對你不住。可咱們也不曾相欠。”

    “今日前來,不過是想叫娘娘您往後清醒清醒,什麼瘋呀病呀,最好就少點。陛下仁慈,娘娘也就安分着點。您第一次不曾有孕,第二個孩子,更不可能生下來,您可還得好好感謝曾經的段昭儀娘娘,若不是她,您的第二個孩子什麼時候生下來,什麼時候就是您的死期!”安晉撂下最後一句話,跟在沈湛的身後就要離去。

    驚鴻殿的門再次關上,大殿燭火昏暗,剩文清婉一人拍打着殿門:“段昭儀?是段淼害死了我的孩子?安晉,你給我說清楚!安晉,安大監……”

    淒厲的聲音越穿越遠,遠遠地聽着,就好像是後宮中那喫人的鬼魅,在暗處發出駭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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