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九十)秦桑低綠枝
    確定這些屍骨都是大月士兵,宋正則與樂思越下意識地舒了一口氣,但仍舊心有餘悸。

    這般慘烈的現場,據他們所知,明玉州與大月作戰的,不過都是些州府散兵和自發組織的民兵。虎頭營的人方纔接了宋承雅的軍令趕赴明玉州。明玉州不過只有一個文官王解頤守着,要說王解頤能想出火燒大月人的計謀,宋正則自然是不信的——王解頤若是有這能耐,當初在南巡要不就跟着幹一票大的,要不就早向沈湛揭發。用得着如今哆哆嗦嗦不上不下麼?

    可若不是王解頤,明玉州哪裏又多出這麼個人物?

    宋正則與樂思越對上眼,都在對方看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宋正則與樂思越想到的,沈湛也自然想到。若是明玉州發動了這一場突然的火困之局,大月如今率兵的七皇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他有下一步的舉動,很有可能便是趁着明玉州覺得自己小捷一場之時,發動突襲。

    沈湛面色一沉,不知想到了什麼,心頭跳得飛快,他擡頭向看不見動靜的山崖望去,上頭黑濛濛一片,竟似乎隱約有吶喊聲傳來。

    沈湛突然感到心上一悸,他翻身上馬,朝宋正則與樂思越示意:“岳丈、岳母,朕先行一步,去前方探個究竟!”

    也不等宋正則與樂思越說什麼,他跨馬便走,眨眼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沈湛如今不止一次慶幸,自己莫名其妙來的感應,莫名其妙心痛難當,恨不得立馬趕上山崖之上瞧個究竟的情狀。

    若是自己遲疑一會兒,若是自己不相信自己的直覺,也許如今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具沒有氣息的軀體。

    那種在宮中小竹林中,以爲那句燒焦的屍骨便是宋彌爾時,那種撕心裂肺毀天滅地的絕望和痛苦,他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當他趕到,看着那杆長槍,離自己心愛的、找尋千萬遍的姑娘的心臟,只有寸許,沈湛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爆發那麼大的潛力,從馬上一躍而起,憋着一口氣,幾丈遠的距離眨眼便奔到,根本來不及蓄力,也忘記還有內力這一說。

    只憑着本能擋在宋彌爾跟前,憑着本能接住那一杆長槍,虎口裂開,胸中發悶吐出一口鬱積已久的鮮血。

    可這還不是最痛的,最痛的心愛的姑娘就在眼前,她明明看到了自己,卻好似沒有看見。

    ······

    明玉州的散兵打不過大月七皇子率領的專業軍隊。

    而大月七皇子的軍隊也打不過大曆將軍宋承雅率領的虎頭營。

    這場戰役虎頭營的人甚至還叫囂着沒打過癮,已經全殲大月兩萬人,生擒大月七皇子。

    宋承雅樂呵呵地派虎頭營的人回明玉城收拾城內事務。陛下要住、自己的妹妹爹孃也要住不說,便是這大月國的七皇子,也應該享受高級的人質待遇,要知道大曆人風雅又守禮,即便是這種大喇喇侵犯明玉州的敵國皇子,大曆也會拿出天朝上國氣勢,絕對不會肚量狹小,叫七皇子站在菜市口被老百姓們扔爛菜葉子。

    就好比大象絕對不會因爲一隻螞蟻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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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這是宋承雅的原話。宋承雅歷來文質彬彬、風流倜儻,書畫一絕,不知有多少望京少女芳心暗許,誰知道這樣一個玉面郎君竟是幽州十三關的統率呢?

    這件事就連宋彌爾都不知道,若是她知曉,恐怕當初也不會因爲沈瑤和柳疏星的謊話而輕易動搖了,幽州關隘歷來交給當朝天子最信任之人把守,畢竟幽州十三關直轉而下就能攻入望京。這信任沈湛偏偏給了宋承雅,這其中深意,宋彌爾若是知曉,恐怕也不會有後面這麼多事。

    不過,宋承雅做了幽州統率這件事,本就屬於機密,那時候宋丞相還在朝野大權在握,宋彌爾又剛入宮闈做了皇后,若是曉得宋家二公子掌了幽州十三關,恐怕彈劾的奏章會如同紙片飛來。宋家再想要遺世獨立,也會成爲衆矢之的。

    這件事,宋承雅連他的爹孃宋正則與樂思越都是瞞着的。

    反正宋家對子女向來松泛,只說要去遊歷,離家一年半載的,也沒什麼大驚小怪。這才叫宋承雅與沈湛做成了這件事。

    在一夜之間煥然一新的知州府邸,宋彌爾這才瞭解這件事。

    當下,她便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沈湛。

    似若是不論他與柳疏星、尉遲嫣然甚至文清婉那一攤子事,沈湛在宋家這件事上,似乎不僅沒有做錯什麼,還偏幫了他們。

    這種不知面對的情緒,待到第二日宋正則與樂思越找上門來,便更深了。

    在外漂泊一年有餘,這還是宋彌爾頭一回在這般富麗堂皇的地方過夜。

    昨日沈湛救下宋彌爾,與沈湛隨行的伯尹陸訓,也救下了朱律。

    如今朱律可是對伯尹陸訓心懷感激,不過她也知道伯尹對浴蘭有那麼幾分未說破的意思,自己不好再接近,倒是可以回頭叫浴蘭好好謝謝。

    而陸訓嘛,本就是個小孩子,朱律一向只當他是個小弟,這回得了陸訓搭救,磨不過他,便答應與他過過招。

    宋彌爾白日醒來,朱律已經與陸訓在庭院裏過了好幾招。

    宋彌爾由着王解頤尋來的臨時侍女服侍着梳洗一番,便倚在窗前看朱律與陸訓打鬥,順便自己也偷學點招數。只不過這二人路數高級得很,宋彌爾這一二分內力看過去,只覺得刀光劍影好不熱鬧,只看明白了一招半式便再也弄不明白。

    宋正則與樂思越來的時候,朱律與陸訓還打得暢快呢,壓根沒注意到院子門口站了人。

    宋正則氣得臉色鐵青,隨手撿了一枝樹枝,也不顧樂思越的勸阻,將那樹枝往正在纏鬥的二人中間一丟!

    只聽得“噼裏啪啦”幾聲,那樹枝在二人的內勁之下,竟是隨即絞成了粉末!朱律與陸訓也被外力所擾,不得不停下手來。

    陸訓還猶自不滿,衝朱律嚷嚷:“誒,停下來作甚!再來打一場!方纔是誰往小爺我這兒扔東西的?!”

    朱律卻早已駭得臉色煞白。若說她在宋家最怕的是誰,頭一個便是宋家家主宋正則。與宋彌爾從小長大的主僕情誼不同,宋正則可不會喫朱律那一套。他在這些人面前自來威嚴,又是宋家家主,朱律當場便下得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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