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三百零七)桂花沁入一碌藕
    換好宮裝,重新梳妝打扮,宋彌爾又命浴蘭將德修與乏雪喚來。

    德修跛腳,行動不便,多在外殿自己的房間內休息。乍然聽見浴蘭喚他,心中一驚,模模糊糊有了個猜測。跛着腳也與浴蘭的步子差不多,奔走地飛快,才入碧梧殿,瞧見坐在上首的宋彌爾,便直直地跪下了。

    允從也跟在身邊,扶着德修。作爲德修的徒弟,唯一未曾被遣散的少侍。當初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經身如修竹,白白淨淨,只不過跟他師傅一樣,哭成了花貓。

    邊哭還一邊抽噎。

    允從哭,德修也哭。

    德修年紀在大監中也算輕,本就還不算十分沉穩,在後宮之中磨礪了這麼些年,也能收斂自己的性子。可而今卻似乎半點也忍不住,淚涕橫流,什麼也不管不顧了,一邊抽噎一邊訴說,眼淚鼻涕都擦在自己的衣袖上。

    “德修大監,您就快起身吧,待會內務府的領着人來了,那些小宮人們瞧着咱們往日不苟言笑的德修大監哭成這樣子,往後大監若是管束不了宮人,可不許賴在我們頭上啊。”

    浴蘭笑吟吟扶德修與允從起身。

    德修這一哭,倒將她的眼淚也勾了起來。

    “不哭了不哭了,奴才不哭了。”德修滿臉通紅,“主子娘娘,是奴才失態了。”他又恭恭敬敬朝宋彌爾磕了一個頭。

    宋彌爾命朱律給德修搬來一個凳子,德修連連推脫不敢,強制性坐下以後,他到滿臉愁容,小心翼翼問:

    “主子,待會內務府領着人來,您看可否寬限奴才幾日,這太突然,奴才什麼都沒有收拾好,一時半會,也不能理出宣德宮的清單來,當然,主子身邊朱律、浴蘭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奴才這兒也還有些東西,需得慢慢整理,還請主子寬限幾日。”

    允從一頭霧水,“師傅,您在說什麼呀?”

    “傻小子,插什麼話!”德修厲聲道,“往後師傅走了,你可不能再如今這般天真頑皮了。”

    允從便是傻這會子也明白了,“師傅,您可不要走啊!”他抱住德修大腿,“您走了我可怎麼辦呀!師傅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您別丟下我呀!”

    “說你傻你還真傻!”德修急了,“嚷嚷什麼呢你!娘娘還坐在上頭呢!快別出聲了!”

    他使勁擰了擰允從的耳朵,叫允從嚇得不敢出聲,一手捂耳朵,一手捂嘴巴,動也不敢動。

    宋彌爾失笑,“德修,是誰告訴你,你要走了?”

    德修一愣,眼淚還在流淌,也顧不得擦,“主子,奴才身有殘疾,不能再侍奉主子。”

    “德修大監,當初我還有礙觀瞻呢!我還不是留在了宣德宮呢!主子嫌棄我了嗎?何況若不是當初故意爲之,我照樣是一等宮女,德修大監,主子沒讓你走!”

    “可是······”德修還欲辯駁。

    “朱律的話,便是本宮的意思。”宋彌爾自寶座上走下,“德修,本宮何時叫你走了?”

    “可是主子,奴才行動不便,不能好好侍奉主子。主子理應找個健全的人來。

    ”

    “你是爲了本宮才如此,若是本宮將你趕走了,別人知道了豈不寒心?何況便是行動不便又如何,宣德宮也沒多少需要你做的事,有什麼不曉得支使你的徒弟?”

    允從在一旁連連點頭。

    “何況還有我們幾個呢?你離了宣德宮又去哪兒?哪兒能有宣德宮舒心?”朱律快人快語。

    這倒是實情,在宣德宮,誰敢欺負了德修去?只要主子不嫌棄,德修便有最大的依仗。可離了宣德宮,皇后娘娘便是再勢大,也無法時時刻刻照料着德修。

    這樣一說,德修當真有片刻猶豫。

    他不是不想留下來服侍宋彌爾,正是因爲真心忠心宋彌爾,才自慚形穢,不敢再居於主子左右。

    “好了,別再可是了,留下來,本宮也十分需要你。”

    德修眼眶又是一紅,“只要主子不嫌棄······”

    允從自是最高興的,連着給宋彌爾磕了好幾個頭,但將宋彌爾當做了自己再生父母。

    宋彌爾同德修說話的功夫,乏雪也進來了。

    乏雪這侍女,是宋彌爾入宮以後,沈湛送來的。當初宋彌爾覺得有監視的意思在裏頭,自然對乏雪也不大親近,後來初空去了,宋彌爾便將乏雪提了起來,幾番看下來,也當真是個忠心的姑娘。

    如今她與沈湛誤會化解,又秉着要看看沈湛表現的意思,倒是願意再將乏雪往上提一提。

    更何況,當初她離宮,乏雪與醉竹可是毫不猶豫便擋在了身後,這般的奴婢若是不用,宋彌爾自覺是昧了良心的。

    乏雪一來,也自是好一番痛哭。

    這宮裏沒有蠢笨的人,她同樣半點不問宋彌爾去了哪兒,如何回來,將來又打算如何。只端量宋彌爾身上的宮裝,哽咽道:“娘娘身上的宮裙卻短了。奴婢這些日子,每回思念娘娘,便爲娘娘繡上幾針,如今成了十來件衣裳,因不曉娘娘如今身形,便往窄往長了做,眼下看來,卻是恰恰合適的!”她破涕爲笑,有幾分不好意思,“只是上頭沒得點綴鑲嵌,奴婢還需得補幾針,眼下叫內務府現做,恐怕也得要兩三日,但奴婢今晚便能將衣裳拿出來!”

    宋彌爾不在宮中,無法動用宣德宮的珠寶,做不了精緻的寶石內嵌和華貴的刺繡,乏雪又是悄悄爲之,更不可能找到德修拿鑰匙開私庫。

    如今能叫主子穿上自己親手裁製一針一線都熨了情感的衣裳,她自是有幾分歡喜。

    宋彌爾心中也熨帖,“你有心了。往後便喚我主子。”

    只有一等貼身宮人,才能喚當宮娘娘一聲“主子”,乏雪怎能欣喜若狂,更打定主意要好好侍奉主子。

    內務府很快便領了人來,德修並着浴蘭選了好些長得好、精神頭足,眼神正派且不小氣的宮人,內務府的不知情,只當是皇后當真從病中痊癒,又是作揖又是恭賀的。

    宋彌爾清晨入宮,眼下沈湛方纔下朝,不知堆了多少要批的摺子,內務府也摸不準皇帝的意思,但瞧往日皇帝來宣德宮之勤,皇后病後又再不入後宮,如今皇后娘娘生氣勃勃,自當應更自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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