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 連上天都眷顧他們, 真是苦盡甘來。
謝經年長得像謝舒採,冷冰冰着臉, 對着妹妹的腦門直吆喝,“你看看你, 怎麼跟媽媽一樣笨, 這裝備機器人我都教了好多次了, 你還不會,下次教你要收錢的。”
葉梵音坐在地板上, 等他戳完自己的腦門, 抓着旁邊的機器人往他身上丟。
兩人爲此又吵了起來。
其實他們也吵不起來,一個性格像爸爸,一個性格像媽媽,外冷跟無語者, 耗得是定力。
謝舒採雙手插兜站在旁邊看他們鬧騰。
謝經年搶走她的玩具, 葉梵音也不鬧, 定性很足, 直接把她當空氣。
“二丫,來爸爸這裏。”他直接佔有式寵溺女兒,兒子站在旁邊不爽的丟掉手裏的東西。
家有兩寶,不知什麼時候湊成八寶粥了。
葉梵音非常享受這份寵溺,乖乖的趴在他的腿上,“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去哪裏了”
“你媽媽去給小姨送東西,待會回來。”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已經11點,是時候回來了。
門突然開了,兩人互相對視,“抱歉,我剛回來。”
“二丫肚子餓了,媽媽回來的好晚。”小丫頭揉了揉肚子,一臉可憐巴巴地樣子。
葉寶笑了笑,親了她的小臉,“媽媽現在就做飯給二丫還有小兒喫。”
“哼”一直被冷落的謝經年雙手環在一起,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直接無視他們一家三口,掏出手機給某個知識分子發信息。
葉寶有點好笑,“小兒你生什麼氣,妹妹還小,你要照顧她。”
“她不小了,怎麼不來孝敬我這個哥哥。”
“你又調皮了。”
“有了妹妹忘了經年,我纔是受害者啊”
“去房間做作業。”謝舒採朝他挑了挑眉,把他關在書房免得繼續鬧騰,十來歲的孩子叛逆期容易浮躁,他需要給他收收性。
葉梵音乖乖的從他身上下來,走到書房繼續陪她哥哥說話聊天,雖然他們時常吵鬧,可是沒有哥哥在,她也會很無聊。
他們都不能纏着媽媽,因爲打出生起,媽媽就是爸爸的。
半夜,葉寶陪兩個小傢伙講他們小時候的故事,哄睡之後,纔回到自己的臥室。
被窩裏的男人褪去了青澀的容顏變得更加英俊,氣魄非凡。
她睡在旁邊,打了個哈氣,轉過身便看見黑夜中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葉寶笑“你沒睡”
“嗯,我在想事情。”
“說來聽聽。”
謝舒採把她摟在懷裏,尋思了會兒說“我打算把小兒跟二丫都送去溫衍那裏。”
“爲什麼”她還沒有想過跟他們分開,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傻瓜,我們過兩人的生活不是很好嗎,而且你想經年高二生了,音兒中學快畢業,他們完全可以學會獨立。何況,我相信溫衍會比我們更珍惜這兩小崽子。”
葉寶一時紅了眼,生氣的轉過去,“我不同意,這麼多年,他們沒有離開過我,你怎麼能這麼冷血,說送走就走。”
“你忘了我們小時候怎麼走過來的麼,什麼苦沒喫過,他們是咱們的孩子並不會輸給旁人。這是給他們的歷練,再說時間對我們來說很珍貴,一生會是多少年,你我也說不準,若是我什麼時候病倒了,先你一步,你到時候別跟唐璨一樣想不開下來陪我,我絕對不想見到你。”
這個人竟然說出這麼意氣用事的話來。
她抿着脣,不說話,心亂如麻。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答應你,每年都會回來兩次看看他們怎麼樣,你要不要陪我一起過兩人的生活。”
謝舒採將脣抵在她的頸肩,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這味道這麼多年一直沒變過,已經上了癮。
葉寶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的想法,難過道“他們是你的孩子。”
“嗯,可他們的路比我們還長久,他們即將盛開,而你我卻在凋零。”他睜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沒有光線投進的臥室,手臂從後面伸到前面,握住她的手,“我們已經不再年輕,孩子們想要什麼,讓他們自己去爭取,而你就乖乖的陪我到老。”
“你啊,該拿你怎麼辦你說不管就不管嗎經年這孩子野心大,梵音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就不怕你謝舒採跟溫衍的家業最後被他們掙得你死我活嗎”
自然想知道他們的未來。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他們送走”
謝舒採嘆了口氣,“月底吧,最後讓他們兩人多陪陪你。”
葉寶回身,認真看着他,無奈之下錘了錘他的肩膀,“你這個冷血霸道的男人,早知道就不該嫁給你,連兒子女兒都留不住。”
“你上了我的船,還想逃,小心打斷你的腿。”他的聲音無限溫柔,手輕輕揉捏她纖瘦的背脊,吻着那柔軟的脣與眼角的淚痕,“我的阿寶,永遠都不會老,還是那麼年輕好看。”
“你纔是真的年輕,還是那樣的謝舒採,站在萬人矚目的舞臺上那不可一世的滑冰少年。”手指輕輕描繪他的眉,親了下他的眉毛,鼻子,臉頰,嘴脣,最後跟他頭抵着頭“答應我,不管以後這兩孩子做出什麼事,你都不可以生他們的氣。”
“好。”他掀開她的衣服,埋下頭,說“門關上了麼”
葉寶身體哆嗦了下,低低呼出口氣,他竟然咬她。
“關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說這話跟喫飯一樣,葉寶差點破口大罵。
這個人什麼時候在牀上客氣過
時隔五年。
謝舒採坐在船上,拿着個魚竿釣魚,葉寶則站在旁邊替他收網。
“晚上喫紅燒魚吧。”
他們享受了幾年的天倫之樂,只簡單的在這片臨海之地過兩人的生活。
葉寶想起什麼,說“經年說今天要來喫飯,大老遠的跑這裏,也真是辛苦了。”
“這小子喫飯是假,問我要人是真。狐假虎威的小子。”謝舒採失了興趣,收竿準備回去。
“你也是,幹嘛要去招惹人家小姑娘,兒子八成是看上那丫頭了,你倒好害的人家小丫頭看上了你,這是要你娶還是不娶呢”
“我有了你,還娶個鬼。那丫頭有點小心思,我擔心經年被她耍的團團轉,會喫苦頭。”
天光照在身上,有些涼,視線越來越模糊,他微微閉上眼睛。
葉寶繼續收網,說“哪有風平浪靜的感情,牙齒碰舌頭,鐵碗碰着勺,何況一對男女之間的感情。”
“”
“等他們來了,把事情都說開了,只要小兒喜歡就好,你覺得呢。”
她說了一堆話,然而身後的人一直沒有迴應。
疑惑中帶着幾分不安,身心越來越涼,她看着那個坐在藤椅上的男人閉着眼睛,睫毛也不見得顫動,彷彿就這樣睡着了。
“阿採不”出口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她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間,一絲溫熱都消失了。
哐噹一聲,身體彷彿墜入冰川時代,痛徹心扉的痛。
“你,你不是說要陪我到老的麼,我還沒老,你怎麼就不說一聲走了。”悲痛之餘,淚水滑過臉頰,她撫摸着他的臉,將他摟入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湖邊的冷風呼嘯而過,激起一層漣漪。
“每天我都會看着你吃藥,就是害怕會有這麼一天,我想跟你一起回家,一起散步,一起沿着那條山路去看雲海,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風中,她的哭聲越來越急促,悲痛而絕望。
“沒了你,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無論怎樣的痛苦,都遠不如失去他那麼痛。
“你敢尋死試試。”謝舒採突然睜開眼睛,眼底藏着狡猾的笑,把她擁入懷裏。
葉寶瞪大眼睛,“你”
他笑眯眯地颳了刮她的鼻骨,微微一笑“時隔二十多年,還能再聽見你的告白,葉阿寶你好樣的。”
“你,你騙我”
“不騙你,怎麼能知道你這麼愛我。”
“”她徹底石化了,想着剛纔好像說了好多惹人臉紅的話,臉頰倏地滾燙,連着心都是熱的。
謝舒採噗嗤一笑,展開雙臂再次抱住她,用那水一般的嗓音,說“我愛你,阿寶。聽好了,謝舒採生是你的人,死也要做你的鬼。”
良久。
葉寶脣角綻開一抹笑,埋在他的懷裏,看着遙遠的天際,點了點頭。
她只想給他比愛情更深的幸福,過着平淡溫馨的日子。
原來他們真的老了,該向時光屈服,向過去告別,向未來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