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在黃金城浪蕩了幾天後，終於耗盡了所有的財富。
從住一晚12萬聯邦幣的雲端酒店，到佝僂在城市垃圾場的廢墟里過夜，這幾天的生活讓他切實體驗了一把從人上人到人下人的心酸破產路。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錢沒了再找個人入侵就好了，這輩子都不會去打工的。
但他之所以沒有在破產前夕找阿芙蘿幫自己換個身體，是因爲他發覺了一些詭異的事情。
作爲一個高端散人玩家，尤其是深受玩家死0和午夜兇0影響的情報工作者，他對周圍的人和事觀察非常敏銳。
這種敏銳不同於聯邦中專門跟蹤監視用的科技設備，而是靠一雙肉眼，他幾乎能在連續的一段時間內不忘掉任何與自己有接觸的人。
在離開共眠之夜的第三天，白夜便發現曾在共眠之夜電梯中擦肩而過的某位住客，跟着他一起流浪到了救濟中心。
這很不對勁。
儘管聯邦人的生存觀念和體驗生活的方式跟玩家們想象的天差地別，但至少在黃金城，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穩定的，像白夜自己這般生存環境變化這麼大的，來到聯邦這幾天內，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他面前這一個。
更加神奇的是，黃金城設在不同街區的救助站有很多，黃金城的流浪者更是不會常住於一地，所以在同一救助站連續幾次看到同一個人的概率，簡直像是買彩票。
白夜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盯上了。
爲什麼？
睡法律委員會的委員未遂，被人記恨了？
還是說貌似流浪漢的暴富住店經歷讓別人嗅到了自己私藏財富的可能性？
白夜不斷的頭腦風暴，並小心翼翼的在黃金城各個救助站留下了微不可見的記號。
他在領取小型能源條時，在每個救助站的門板上都用炭筆寫下了“sos”三個字母，英文字母在聯邦內沒人認識，看到的都覺得像是手指亂抹的痕跡。
他想用這樣的方式，吸引自家兄弟的注意，畢竟他知道只要是玩家，肯定會來救助站看看有什麼能白嫖的東西。
白夜猜對了。
隨着死0僞裝的佈雷德在黃金城中站穩腳跟，越來越多的散人玩家偷渡過來，大部分僞裝成了幾何城逃跑的奴隸，理由是幾何城正有人在打仗，解放了好多莊園。
這個理由不是瞎編的，因爲夸父車隊確實在打仗，他們佔據了聯邦幾何城的南方大片領土，並不斷的解放聯邦公民的奴隸，只不過這些奴隸都被送回了黎明城，而玩家們則冒名頂替，開始往聯邦各地跑。
有些玩家在來到黃金城後，有的給自己註冊成荒野奴隸，賣去了各個聯邦家庭，有的乾脆給自己上了點金屬膚色僞裝，裝成流浪者，在黃金城到處亂轉。
甚至有幾個玩家發現了可以白嫖救助站的小型能源條，於是組成了一個組織，專門倒運能源條，存夠一卡車就拉回黎明城賣，做成了一門生意。
也正是這羣玩家，在幾個救助站的門板上發現了sos的字跡，確定玩家中有人出現了危險。
一時間，好幾個片區的玩家流浪者都興奮起來了。
他們喜歡刺激，尤其是在陌生的城市，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刺激。
玩家們在現實中雖然都是拖延症，但在遊戲裏各個都是老黃牛，一旦發現了樂子，勤勤懇懇圍着樂子轉，只用了一天，就把還在寫sos的白夜找到了。
爲了不給白夜增加麻煩，他們甚至表演了一出鬧劇，扮演成幾個流浪者幫派人員，看白夜不順眼，給拉到小巷子裏打了一頓。
但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很少有人會因爲荒野人的求生方式去舉報或者打擾他們，也包括救助站。
白夜一看到自家兄弟，便將跟蹤他的那人的畫像畫了出來，而玩家們也第一時間拿到信息，開始反跟蹤這個目標。
然而，這位被發現了蹤跡的聯邦公民，卻早已消失不見。
於他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被腦體主機控制來監視白夜的另外17個聯邦公民。
...
腦體主機聯席會議，虛擬會議室。
“檢測到了十幾例相同的意識波段，到處都有正在接入准入接口的bug-4型相似意識體，黃金城的流浪荒野人數量最近有上升的趨勢，我預感到了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而我們還不知道原因。”
“人手撤回來了嗎？”
“嗯，全部意外身亡，保險已經賠付，軀體送往垃圾回收站了。”
“這個侵入了聯邦公民軀體的意識體，應該跟它有關。”
“bug-4？”
“是，我猜，他們應該是南方某個部落的人，或許他們信仰的神明並不是火神，而是能夠取代他人意識的神。”
“我們很危險。”
“不，在絕對的虛擬意識空間中，我們很安全，只要計劃繼續，我們很快就能擺脫祂們，達到生命層級的躍升！”
“那黃金城？”
“利派的人喜歡逐利，控制幾個官員，去發佈調查他們的懸賞。”
“這會降低我們的公信力，拖緩計劃實行。”
“比起公民的認可度，我覺得來自荒野的威脅，或許更大。”
“我同意2的觀點，先弄清楚外在威脅。”
“唉......我來控制聯邦公務人員。”
“它有什麼反應？”
“沒有，很安靜，解算還在繼續。”
“嗯，暫時封閉黃金城的虛擬意識空間准入接口，我感覺很不好。”
“封鎖影響太大了。”
“那就告訴他們，黃金城的腦體主機需要維護兩天。”
...
聯邦虛擬意識空間。
潘安睜開了眼睛，一臉懵逼。
他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看到的是什麼東西，只覺得無數不同的字符向他飛來，每個字符既像是光點在閃爍，又想是光線扭曲變成的，這些字符的運動毫無規律，猶如飛蚊症一般，密密麻麻的堆積在眼前的空間裏，爭先恐後的衝向他。
但都穿眼而過，沒有什麼感覺。
除了光亮，便是黑暗，無盡的黑暗似乎在這個空間裏分開了層次，灰霧、暗霧、黑霧層層相疊，似乎在涌動，細看之下又彷彿靜止。
陰沉的背景映襯着無序運動的字符，更顯得混亂，讓他幾乎想要嘔吐出來。
“嘔——”
什麼都沒吐出來。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只剩下一雙眼睛了？
“這就是數字共眠？白夜不是說玩家不能上傳意識嗎，我這不是上來了？這是虛擬空間，美女人呢，怎麼不見了？我自己怎麼糾纏？”
“這些亮點是什麼？hello？美女，我在這兒呢，你看到我了嗎？”
正當他迷惑的適應着眼前的景象時，聲嘶力竭的喊着美女你在哪的時候，遠在聯邦黃金城的酒店裏，他剛剛拜託阿芙蘿搞來的仿生軀體，卻猛地坐起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