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暴風雨就來臨了……
村長都發飆了,不管男女老少都一個個你一言,我一語,小孩子們也跟着學舌,剛剛指向盧大花母女的矛頭這麼快就瞄向莫三珍兩口子。
“是呀,太狠了這心。”
“嗯,聽着大十幾歲呢?”
“這還不算,猴七似的,那得長得多磕磣啊!”
“哈哈哈,猴七,猴七……”一個小女孩不明所以,聽到好玩的就拍手在那學舌。
紫荷醞釀了有一會兒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別提多傷心了,“狠心的爹,要命的娘,爲了一萬塊讓我找一個老大歲數的醜八怪,我剛剛滿十八歲啊,嗚嗚……”
姥姥扶着紫荷的胳膊,拿起手絹給她擦淚,“這麼老實本分的孩子,你說,造孽啊這是。”
“對呀,這孩子多厚道啊,就是不會花言巧語,不受待見,可也不能差距這麼大啊!”
……
莫三珍的臉皮雖然刀槍不入,賽過城牆角,可大家嘁嘁喳喳各種指責數落,議論紛紛,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她蔫不留求的就想溜。
“站住!”莫金茂繃着臉,異常嚴肅的呵斥,“想走,把偷柴打人和包辦婚姻的事整清楚。”
剛剛莫金茂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想,這還了得,隨便打人還下手這麼狠!完事了不僅沒有好好反悔,又折騰着把好好的孩子嫁給一個半大老頭子,還像動物園裏的猴兒一樣?!
莫三珍定住一樣,支支吾吾,“我也不主事啊,這……”
莫金茂多聰明,招呼一個赤腳小子,“去,把春來他爹叫來,說我有事找他。”
不一會兒,莫開山忐忑不安的過來了,臉上五個手指頭印若隱若現。
原來,回去後也不消停,莫開敏肺氣炸了跑回家,把紫荷做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盧大花氣得錘頭頓足,大罵莫三珍,說什麼哄的高興好相親,到時候彩禮一萬呢,怎麼也給這當奶奶的千八百,普通人半年的工資呢。
“去,給我喊那倆不成器的玩意過來!”
莫開敏恨不得飛過去把莫開山他們拽過來打一頓,人丟大了,臉丟盡了,唉……
莫開山剛喝口水順順氣,就被妹妹一把揪住衣領連拖帶拽的拉到了盧大花的跟前,喘着氣,“莫,莫,莫三珍還在街上。”
盧大花早就按捺不住了,“嗷”的一嗓子,左右開弓給了莫開山兩個結結實實的大耳光,拿起牀上的掃帚疙瘩玩命地抽,“沒用的東西,幹不出一件讓我榮光的事,錢賺不到吧,還忽悠親孃下水,我這老臉唉,真是丟光了噢,啊……”
罵着罵着,她就哭了起來。莫開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不敢張嘴說話。
莫開敏也是罵罵咧咧,“以後怎麼出去見人,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爹,爹,村長找人叫你呢。”
莫開山心裏一鬆,終於有救了,可當他意識到村長找他,就覺得估計事鬧大了。
所以,莫開山的眼神閃閃躲躲,根本不敢直視莫金茂,心裏的小鼓越敲越快。
“事情沒整清楚,怎麼隨便打人呢?下手夠狠啊哈!”
莫開山的背越來越駝,恨不得把自己平常最注重的臉面貼在胸口上。
“老實巴交的一個孩子,會做父母嗎?有點人心嗎,啊?”
莫開山低頭不語,耳邊指責一片,伴隨着紫荷悲悲切切的哭聲。
“金茂叔,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個家可沒法呆了,救,救命啊!”紫荷使勁擠着眼淚,趁機表達訴求,“真怕下次被打死啊,大家看看我後腦勺的大包,誰家的親爹這麼對待孩子啊……”
吳金茂仔細看了一眼,忍不住想打人,覺得事態嚴重,女孩子家家的,哪能下手這麼狠?
“你沒有收入來源,去哪裏啊?重新給你找個住的地方,喫喝怎麼解決?”
紫荷心想,這都不是問題,可現實她是一無所有,“叔,我有手有腳,可以去打工或者做點小生意,不用擔心。”
姥姥邁着三寸金蓮走過來,“住我這裏。”有村長做主,老太太也不怕莫三珍這個缺德玩意兒嘴碎攪和。
“嗯,怎麼着也是親姥姥,就這麼定了。”莫金茂點點頭答應。
莫開山急眼了,“我白白養她十八年啊,妥妥的賠錢貨,就這麼走啦?”
“要不然怎樣?難道讓你打死嗎?”莫金茂讓村裏能寫會算的會計拿過紙筆印章,“會計寫好了,雙方摁一下手印。”
莫開山死活不同意,莫三珍也是撒潑打滾,各種叫屈,“憑什麼啊?白喫白喝十八年啊,一把屎一把尿拉巴大了,就這樣便宜了她啊!”
“說得什麼話!”姥姥怒了,和你爹一個德行,“紫荷自打五六歲你們就使喚上了,剩菜都沒有,這孩子可憐兮兮的頂多有個菜湯。十幾年做牛做馬,常常挨打受罵,來看看,”說着就把紫荷的手拉過來,“街坊鄰居的瞅瞅,真是十八歲女孩的手嗎?”
大家放眼望去,紫荷的雙手滿是老繭,還有大大小小的裂口,粗糙極了,農婦常年勞作的手一樣。
他們又齊刷刷看向莫三珍,別看四十的人了,不修邊幅,那雙小手卻是細嫩光滑着呢,和紫荷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姥姥說的對,支持紫荷,支持她自己過!”
幾乎所有的人傾向紫荷,異口同聲,一聲高過一聲。
剛剛過來想攪局的盧大花母女看這陣勢躲在旮旯裏不敢出來,想起那一萬彩禮裏有自己十分之一就肉疼。
本想爲了錢豁出老臉力挽狂瀾,誰知道根本沒有了回天之力。剛想悄咪咪溜走,有人大喊,“偷柴的來了,偷柴的來了!”
莫金茂看着吆喝的人手指的方向,大聲嚴肅地說了一句,“這是有了還柴的覺悟,親自道歉嗎?”